父亲仅剩的沉默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从我站立的墙角,一直蔓延到清冷的夜色里。光在里外消散,尽管它的方向不知道改变了多少次。摩托的声响渐渐靠近,脚下是麦田,右边是新起的土坟。父亲从肃冷里蹒跚而来,星光不算亮,他的周身色调慵懒。在我看来,这个男人矮小的身躯被托付的镇定与安心,足以承载整个世界。

Part 1

  来自于年少恍若隔世的成长,我对身边接触过的人的印象越来越明晰,父亲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在我眼前愈加深刻起来。从小时候母亲一起念叨的我未曾晤面的外祖母到从记事起就关系疏离的爷爷奶奶,对生命的新奇度被岁月的弹性逐渐烫软,虽然这中间我不止一次疑问过,就像探寻被人封印的秘密一样岔道越来越多,于是外祖父与外祖母在十几年前就不曾徘徊在我生命的方阵里,而爷爷的新坟在我有意识关心人事时肃然立在门前的自留地上。这多少夹杂着一些宿命的轮回的,就算我们一直沉默着在改变生活,就算那些苦难里包含的是让人希冀的幸福。

  他们是土地上开拓新生的耕耘者。多年前父亲跟随爷爷踏上这片土地,父亲那柔软的肩膀就成为扁担和锄头的依靠,也许那天的太阳很剧烈,前路铺的是一个农村少年沉默着将命运奉献到这一片土地上,沉默并且隐忍,父亲的汗珠到干涸的土地上一下子就分成了几瓣。从那以后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丢弃过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的男人的影子,他将心跳挥洒在土层的脉络里,他凝望原野上心升起的几缕晨光,他一个人就这样无所准备加入了劳作的命运,尽管那时候城里有人正在宣扬知识改变命运,而那些口号真正实际到每个孩子时依然是空的。我父亲从那个时代默默踏入命运的洪荒里,接待这个少年的,仅仅是那些扑棱着翅膀的斑鸠和风中招摇晃荡的草颗。

  在安于自己的命运后爷爷准备给纯朴的父亲安排亲事。父亲起初是不愿意的,后来经媒人介绍父亲遇到了母亲,因为父亲的矮小母亲很是不乐意,但爷爷是村上的支书,父亲又是大儿子,祖父正是为了这少许的脸面才劝着母亲不要辞媒。于是父亲和母亲在某个日子一起到镇上裁了几尺的确良布作为聘礼,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对于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的父亲来说,结婚就等于自立,这意味着在父亲刚成年的时刻,就要从爷爷他们那里分离出去去组成自己的家,父亲不会去抱怨命运的不公,因为他身后还有亲人等着他多挣几个公分去填饱肚子,在这之前他弟弟曾饿得晕死过去,最后被邻居的半碗面汤救活了过来,他姐姐听说爷爷给她找了对象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而摆在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各自分离。

  父亲就一直沉默着,或许是生性寡言,但我知道他根本无法去表达什么。在我尽力描述的场景里父亲和母亲结婚了,几个红纸写的请帖把亲戚邻居聚集了过来,放一挂鞭炮,摆上几席,婚礼就这样简单办完。那时候爱情在农村还是个让人听不懂的词语,在他们的信仰里,结了婚就是从一而终的终身夫妻,这便是旧时观念里最让人理解的执着。后来人散了,夕阳晃悠悠藏在北山后面。

  两间土房,几瓢面,一口锅,一只猪仔,这便是父亲分家时得到的全部,他就站在那看着,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这些过程父亲后来提到时忽略了,他说他和母亲那几年过得很辛苦,我知道这个苦字放在父亲身上所代表的含义,从山上表姨家拉柴火,卖粉皮,或者拉架子车到工地拉砖。但父亲最上心的还是那几亩田地,那是分给他和母亲的田地,那里每一寸泥土都有父亲用耙子刨过的痕迹,时间在他额头上逝去了,那几亩地仍旧静默着,父亲也一直在延续他于别人看来不怎么大气的辛劳,虽然幸福的定义没有在他的意识里明晰过。

  Part 2

  我曾经听奶奶抱怨着说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连认个针线眼都是花的,当时也不知道岁月真的在上一代人身上掠去了很多。事实上我那时候只是玩世的主,我只好奇于里屋的抽屉里藏着什么东西,或者床底下角落里有什么好玩的。年少时最悲哀的就是你让父母操劳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而你还总以哭闹为自己的无知找借口。尽管我知道自己小时候有些东西朦胧地知道的,但还是把任性加到了自己身上,很多个日子满身疲惫的父亲回到家里看到我把屋里东西撒的满地都是就非常生气,他沉默地把东西拾起放在原处,那是刺痛每个不懂事的孩子的最好方法,听母亲说我后来再也没有在他面前闹腾过。

  我记事起我眼里高大的父亲左眼已经瞎了,母亲说是因为有一年地里太干旱父亲就连夜去浇地,这句话所包含的底色我竟再也没有怀疑过,好像我以看到父亲他左眼的凹陷就是理所当然一样。父亲在30岁的年头上瞎了左眼,在我不知道的年代里我可以想象脾气倔强的父亲是怎样挺过去的,他无法用思想安慰自己,哥哥和姐姐和不懂事的我后来也许是他释怀的唯一理由,但父亲肯定是沮丧过的,多年后他看着自留地上缓慢升起的朝阳,一句话也没有说。

  父亲相信那是命运给他的磨难。就像我们相信日出日落简单重复一样理所当然,包括对生活给他的所有需要承担的东西他都默默接受,这便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处对生活的信仰。我知道在父亲的生活里他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可以给这个家遮风挡雨的人,有些事情他必须参与才能安心,我们姐弟几个要上学,村里开会要动土地,听奶奶唠叨他没有二叔会办事.......这些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在我的童年里父亲没有和母亲吵过架,即使母亲有时候也会抱怨父亲没本事。父亲不抽烟也不喝酒,村上的大事与他着不上边,二叔永远喜欢办事显山露水,这正是爷爷喜欢二叔的原因,父亲的品性始终是习惯沉默着去接受所有公平和不公平的事,他的字典里没有惹事与霸道这两个词语,后来也因为这父亲和爷爷的关系就疏浅了。而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维持着那点亲缘关系的我竟再也琢磨不透。

  父亲尝试着让哥哥我们几个过另一种生活,而这种他们向往的生活的唯一通径就是读书。哥哥大我八岁,对他儿时的唯一记忆就是他在5年级时把邻村的小孩打得鼻子出了血,那家孩子的父母便由此讹上了父亲,因为没钱又没认识的可靠亲戚,父亲和母亲那段日子整天在家和医院间奔波,未出圈的猪卖掉了,父亲还要去医院里嘘寒问暖看别人脸色。那时候我幼小的心里便有直觉告诉自己你所在的家庭是经不起折腾的,这个想法在后来得到证实。哥哥不久就辍学了,开了春父亲让他和村里的几个人一起去南方打工了,我不知道他们父子分离时父亲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但哥哥每次把成绩单给父亲时他确实是不怎么高兴,这也是后来父亲赞成哥哥退学的原因,毕竟还有姐姐和我需要花钱。这便是父亲行事的执念。

  和我关系最好的姐姐同样在5年级时辍学,而农村人不上学的出路也只有一条,就是打工。姐姐走时母亲一个人去送了,父亲在工地上狠狠地扔砖,虽然不说话,但父亲当时确实感到自己没用了,连个孩子在他的信仰里消失,唯一上学的便是我一个,但他又能做什么呢,父亲跌倒了,爬起来,手磨破了,涂上干沫子继续干活。他无法盘望生活未知的旅途,而他能做的仅仅是多给家里挣几个钱。母亲常说我把不爱说话的父亲的话说完了,而父亲也为他小儿子有这口才而自豪,每当我领取通知书回来时父亲看到我抱着大大的奖状就会用双手把我举起来,我想那是我童年里唯一感到幸福安心的时刻,虽然我没有一只玩具,就算我总是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布娃娃有玩具枪。这在后来回忆时我不止一次感激这个困难的家庭所给我的情感,我明白了生活的不易。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满足这一刻的拥有,像多年以前父亲用双手把我举起来一样。

  至少那些幸福确实存在过。

  Part 3

  无论用什么笔调叙述都隐却不了时光带来的无奈。我和姐姐在认知停顿的间隙忽而长大,我有了自己对生活的认识,我那些接近时代的理想多多少少包括了父亲的理解与支持。他的年华,他未曾深化就猝死在脑海里的懵懂感知,都在他的小儿子有了追求时撂荒了。我想那是所有农村父亲都具有的品性,忽略自身的塑造,把光鲜与经验赶到儿子的前程里,就像两个反向的风筝一样,风总是在两者之间淹没,到那时,你们便再也没有通融的接点。

  你衣着光鲜地去和同学聚会,你满腹才华道出假忧伤,你若无其事从满头大汗在劳动的父亲面前走过,你买名牌鞋子时不带任何犹豫,你轻轻去领女友约会,你哼唱着从愈发沉默的父亲面前消失。他落泪了,也许那是来自北方的沙粒弥勒他浑浊的眼睛,他动作缓慢地用袖子拭了几下又弯下腰,他丝毫不知他未曾起航的远点被儿子搁置着踏了过去,他笑了笑,自你喊出那声父亲气,他就注定了成为你行程里干灰色的天空,就那样,沉默着。

  父亲同样彷徨于生命的波动。这同一个日出日落的世界,这许多次花开人笑的世事,而许久你勾勒起父亲的面容时竟忽然语塞,你的手在颤抖。你只说了一个词:活着。那同样沉默的土地,连排遥远的村庄,枝鹜的白杨,默默成为你生命里再也不可缺少的部分。你学业里窜行的,便是来自父亲柔韧的泥土馨香。

  从未与父亲提起过我们跨越的距离,这对于执拗的他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方式。积攒多年的坏脾气让父亲在我给他写文时无法隐藏这些形象,和二叔纷繁的争执,对人情淡漠的态度,对言语无法表述的操纵,父亲用农村男人独有的方式诠释他的情绪,这些情绪里他和奶奶吵过嘴,而最糟糕的事他最终不肯放弃自己的执拗,并且孜孜不倦。我知道这是他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东西,而我却捉摸不透他的信仰里天空究竟是什么颜色,或者他的有些方式我一直未去沿袭,尽管那是很容易成为我后来的习惯的。

  这是父亲仅有的明智。那个时候他坚信我们会有电视上重复的画面一样。

  酒席上繁缛的礼节,这些东西是他们显现自己的最好场所。活在村里,光彩响亮地办事才是男人抬头的资本,你可以逞强喝再多的酒,你可以把自身映射的聚亲能力吹的头头是道,在酒场上你就是主人,张嘴说话的强韧便是你生存的最好招牌。二叔他们说我在学校里出了再大的事他们都能给我顶着,在农村人多就胜过一切,我能说什么呢。继承了父亲品性的我又如何把自己的安静推向躁动呢。我只知道父亲始终记得自己背后有一个家,他自始至终都把这个家作为自己的一切,就算在别人的眼里他被冠以不男人的名声,你知道他一直在守护的,便是他沉默接受的事实,那也是他的信仰。

  Part 4

  父亲一直操劳着,并且没有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服。我时常想如果自己有钱了一定给父亲提供他可以享受的空间。但这些只能在眼前勾画一下。多年以后在我心目中父亲仍是以完好的方式在我脑海里出现,我竟忘却了父亲左眼残疾的事实,在书上看到残疾人这个概念时我也没联想到父亲,这多少含着自己对父亲的期望的。我矮小的父亲为儿子树立了形象后踏入年迈,如我逐渐惊异于父亲硬朗的体质以后在他病了时我开始质疑,他为我承担了所有,在理所当然延续某些现在时父亲竟真的病倒了。

  关于对生命对疾病的概念又在同一时刻席卷而来,这多少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的。那一天我从电话里得到了消息,我不知道为何年龄的增长总要与疾病扯上关系,这之前电视上重复强调的药品广告让我对这些事情很是没有好感,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忽然就难过了起来,我得父亲真的病了。这毕竟是现实,所以我赶了4个小时的路程回去,看到因为晕倒头部多处摔伤的父亲一时语噎,父亲的皱纹在这次我注意时竟没有吸引过我的视线。长年做小工,一天二十几元的工钱,父亲就以这样的心境与步子走了几年,挣得钱不多,却足够我这个爱体面的大学生的生活费。而他一米八的儿子就在病房外幽幽地哭了起来。

  后来我陪着父亲去村上卫生所打点滴,那一段路走的很慢,我只想让父亲好好体验它忽略了几十年的空气,过去的日子里,他的身影定格在工地上,我的记忆里只有小时候他用大手牵着我的安定与怀念,我何尝会只挂念自己的前程呢,在很多次构想赚钱时父亲却阻止我,不管怎样我能给他带来脸面上的光彩,而他不知道我在20岁不能自立有多么惭愧,其实我只想一个人到外面挣点钱,每个月可以给他和母亲寄回一些,虽然这样的小日子无多大光芒,但起码我和父亲还有母亲都可以过的轻松一点的。

  况且父亲五十几岁的身体和老实的品性是如何也包裹不住他们的小儿子愈发四散的光芒的,虽然我读的三流大学让父亲在工地上说话时腰杆很直,那个时候别人都知道他有个大学生儿子,但是父亲不知道我在上学途中的满目忧虑,如被束缚的茧一样无法注意别的事情。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时我的片面应允之词需要他们承担的一切,他小儿子天生的不安分,这让他们辛苦赚得的钱全部有了着落,后来快过春节时我下定决心和父亲谈一谈,我和他说观念的问题,我说这几亩地他可以种点别的经济作物,如果家里一直维持这个状况我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下去的,父亲听了以后竟呜咽起来,他说:那还不是把你养这么大了。那一刻我眼里腾地涌出了泪水,心猎猎地痛了,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我给自己几个巴掌,而我的父亲,他确实老了。

我应允父亲自己会向好的层面走去,这是他唯一惦念的心愿,在一个男人即将老去的时光里他有儿子生活的画面和与自己的连接。在最后的最后我祝愿所有的父亲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有些幸福是你们无法探寻的真实存在的,所以记得珍惜你的拥有。 还能说什么呢,漫长的年月里你总会知道那个在背后听你成长的人,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也会越来越清晰。他的名字就叫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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