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系列师从李白,李白《古风》系列诗作共五十九首,我迄今为止一共写了二十四首,约为其一半。写完之后再回看李白诗作,不由叹服其才华,真的是知道的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浅薄,只想着今后若是能写出有其一半水准的诗作,也算得上庶几无愧与先贤了。我在写这一系列诗时,自觉前十首尚可,十首之后,则有每况愈下之感,拖拖拉拉到二十四首,曾看一篇文说现在的人写诗,很多就是在拉稀的时候断断续续在手纸上写下的哀嚎,哈哈,这不是再说我吗,不过我拉的,大概是干的,吧?之后若是还有想法,可能会续在这之后,也可能重新定名,不以古风为题,之后再说吧,其中后三首为近事所感。
(一)
重离曜光采,荣木舒条枝,
欣欣此生意,运不待来时,
乘气鸟击水,扶摇九万里,
岂待蜩鸠笑,夏虫安可语,
我今在茅屋,言微志意哀,
惶惶度终日,谁人知我怀,
奏歌付流水,雅意竟先衰,
中宵月长望,孤灯照白壁,
辗转不能寐,揽镜自徘徊,
天降德于予,众鸟将安适?
方悟见麒麟,鲁人兹绝笔,
悠悠越千载,感怀同在斯。
注释,
1,重离,离为火,重离是离卦,指代太阳。陶渊明《述酒》中有“重离照南陆”句。
2,“乘气鸟击水,扶摇九万里,,岂待蜩鸠笑,夏虫安可语”,这几句源自庄子逍遥游和秋水的夏虫不可语冰句。
3,天生德于予,源自《论语 述而》,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4,《史记孔子世家》言: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
春秋也在这一年不再记述。
(二)
昔日尧德衰,为舜所幽禁,
丹朱复偃塞,不以天下病,
或言重华死,垂泪对湘灵,
驱车将何往,大禹相逼侵,
往事莫能鉴,斯人已归尘,
美名何流传,疑窦从中生,
刘协亦让帝,传之于魏晋,
安有洗耳翁,惶恐逃其名。
注释,
1,《竹书纪年》中有“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的记载。
2,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说:“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
3,李白的《远别离》诗: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或言尧幽囚,舜野死,九嶷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4,刘协是汉献帝,帝位“禅让”给了魏文帝曹丕,曹魏皇帝曹奂“禅位”于司马炎。
(三)
柳絮因风起,任意无东西,
高才奈何之,命途亦难违,
世间有王郎,罹难安能避,
寂寞老林下,往来几多时。
注释,
1,此诗写谢道韫,柳絮因风起是谢道韫咏雪句。
2,《世说新语贤媛第十九》王凝之谢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说。太傅慰释之曰:“王郎,逸少之子,人身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未。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3,《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一》会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师道,不出兵,亦不设备,日于道室稽颡跪咒。官属请出兵讨恩,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各数万,贼不足忧也。"及恩渐近,乃听出兵,恩已至郡下。甲寅,恩陷会稽,凝之出走,恩执而杀之,并其诸子。凝之妻谢道韫,弈之女也,闻寇至,举措自若,命婢肩舆,抽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4,《世说新语贤媛第十九》谢遏绝重其姊,张玄常称其妹,欲以敌之。有济尼者,并游张。 谢二家,人间其优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
(四)
宣父道不行,坎坷长苦辛,
知其不可为,故而辙长勤,
列国疾奔走,途空不用明,
吾德之衰矣,周公亦何循,
凤兮不肯至,麒麟徒伤神,
焉知颜回死,子路更结缨,
天将丧予否,茕茕余一人,
一人传斯文,克己复为仁,
三百思无邪,删述有馀情,
悠悠千载余,煌煌身后名,
在人或称圣,在我一老翁,
老翁安且祥,面目多可亲,
惜乎后世辈,只求利钻营,
曲解先文字,毁谤及其身,
肖小安可虑,夏虫岂语冰,
不废长江水,万古如明灯。
注释,
1,唐太宗李世民于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尊孔子为“先圣”,十一年又改成“宣父”。,
2,《论语。述而五》,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3,《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第七》子路随而入。造蕢聩,蕢聩与孔悝登台。子路曰:“君焉用孔悝?请得而杀之。”蕢聩弗听。於是子路欲燔台,蕢聩惧,乃下石乞、壶黡攻子路,击断子路之缨。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遂结缨而死。
4,不废长江水,源自杜甫《戏为六绝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万古如明灯,源自《唐子西文录》记载:蜀道馆舍壁间题一联云:“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五)
后世言及宋,必称仁与富,
官富民不富,强文武略输,
杯酒兵权释,似胜明太祖,
可以称仁否,孟昶与后主,
违命寄篱下,江水东流注,
高才惹谁怜,不能保妻子,
反观司马氏,虽杀曹魏族,
刘禅为降客,终年不思蜀。
注释,
1,宋朝官员工资极高,经济繁荣也前所未有,,农民起义却此起彼伏。
2,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功臣大都保全,朱元璋则杀了很多功臣。
3,孟昶与李煜都降于宋,已没有威胁,却依然被杀害。
李煜降宋后被封违命侯,有名句“一江春水向东流”。有传赵光义曾强奸李煜妻小周后。
4,刘禅投降之后虽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话语,但相对来说得以善终。
(六)
秦王奋剑起,一举天下合,
威名震宇内,万世传功业,
销兵筑长城,匹夫不敢怒,
同文定规矩,作制明法度,
是称始皇帝,以为传千古,
明年祖龙死,分地裂疆土,
妄求长生道,可笑术士欺,
亡乎沙丘上,徒自费鲍鱼。
注释,
1,制曰:“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谧。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已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後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2,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大酺。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锺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
3,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秋,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嬴政死于三十七年,所以我写明年祖龙死。)
4,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然候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於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贪於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於是乃亡去。始皇闻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
5,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
会暑,上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其臭。
(均出自《史记·秦始皇本纪》)
(七)
阮籍眼色白,放浪以抒怀,
途穷更谁见,竖子何相猜,
嵇康自风流,问汝何所来,
广陵绝迹后,闻笛复可哀,
刘伶多狂勃,天地我屋室,
饮酒醉在道,何妨死便埋,
七人来林下,良辰讵可待,
岂为达士欤,持身天地外,
悠游不顾礼,倾尽手中杯,
往来效颦者,莫知中心悲。
注释,
1,阮籍有《咏怀》诗八十二首。
常用“白眼”、“青眼”看人。对待讨厌的人,用白眼;对待喜欢的人,用青眼。
2,《晋书·阮籍列传》,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3,《世说新语·简傲》,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要于时贤俊之士,俱往寻康。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康杨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 钟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4,《世说新语笺疏·雅量第六》引《文士传》,康颜色不变,问其兄曰:“向以琴来不邪?”兄曰:“以来。”康取调之,为太平引,曲成,叹曰:“太平引于今绝也!”
嵇康死后,向秀闻笛作《思旧赋》以怀念。
5,《晋书·卷四十九》,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其遗形骸如此。
《世说新语-任诞》,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
(八)
英雄不相惜,只是成死敌,
智伯身殒后,头颅为之漆,
刘邦得项羽,踢之乐无极,
其恨竟如此,人死依然欺。
注释,
1,《史记·刺客列传》,三家分智氏之田,,赵襄子漆智伯之头,以为饮器。
2,我记得不知在哪看的说刘邦看到项羽首级后踢了一脚,并骂死的好一类话语,但没找的出处,也可能记错了,在此不做改变。
(九)
吾道久不至,意哀竟谁陈,
鱼在枯辙里,濡沫徒悲情,
削足以适履,自然安可循,
子美萧索客,太白失意人,
先贤且奈何,我亦何处寻,
渴饮贪泉水,泉水清且甜,
人善假于物,何必辜我泉,
林中无所有,猛虎来下山,
下山知穷途,尨吠亦伤怜,
叹彼随物化,感此易凋零,
坎坷多歧路,我今白发新,
夜长孤灯照,野火追流云,
抱膝复长啸,一念去无明。
(十)
生而是为人,我尚不知生,
蜉蝣天地间,济世吾道穷,
逍遥以论物,物随化冥冥,
醒时蝴蝶在,梦后黄粱枕,
是虚亦是实,如露亦如影,
影实各自在,所托在己身,
去去但随心,君子利还贞,
万境自如如,一真一切真。
注释,
1,《论语 先进第十一》,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2,“醒时蝴蝶在,梦后黄粱枕”,庄周梦蝶,黄粱一梦。
3,《坛经·行由第一》,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
(十一)
齐之有孟尝,食客三千人,
窃国徒肥己,以增天下闻,
毛遂须自荐,冯驩弹剑声,
不重士之才,空养好客名,
所用者在何,狗盗与鸡鸣。
注释,
1,毛遂为平原君食客,这首诗也不单写孟尝君。
2,《史记·孟尝君列传》冯驩闻孟尝君好客,蹑蹻而见之。孟尝君曰;“先生远辱,何以教文也?”冯驩曰:“闻君好士,以贫身归於君。”孟尝君置传舍十日,孟尝君问传舍长曰:“客何所为?”答曰:“冯先生甚贫,犹有一剑耳,又蒯缑。弹其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孟尝君迁之幸舍,食有鱼矣。五日,又问传舍长。答曰:“客复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舆’。”孟尝君迁之代舍,出入乘舆车矣。五日,孟尝君复问传舍长。舍长答曰:“先生又尝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孟尝君不悦。
3,齐湣王二十五年,复卒使孟尝君入秦,昭王即以孟尝君为秦相。人或说秦昭王曰:“孟尝君贤,而又齐族也,今相秦,必先齐而後秦,秦其危矣。”於是秦昭王乃止。囚孟尝君,谋欲杀之。孟尝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幸姬曰:“妾原得君狐白裘。”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无双,入秦献之昭王,更无他裘。孟尝君患之,遍问客,莫能对。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为狗,以入秦宫臧中,取所献狐白裘至,以献秦王幸姬。幸姬为言昭王,昭王释孟尝君。孟尝君得出,即驰去,更封传,变名姓以出关。夜半至函谷关。秦昭王後悔出孟尝君,求之已去,即使人驰传逐之。孟尝君至关,关法鸡鸣而出客,孟尝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而鸡齐鸣,遂发传出。出如食顷,秦追果至关,已後孟尝君出,乃还。(出同上)。
(十二)
勾践灭吴后,文种死有期,
富贵勿相忘,陈涉杀夥计,
从来守贫易,荣华不可依,
当垆卓文君,何必怨别离。
注释,
1,勾践灭吴之后杀掉有大功的文种。
2,陈涉贫困时对和自己一起耕地的人说:“苟富贵,勿相忘。”而后陈涉为楚王,那人去找他,叫他夥计,出言无状,被陈涉所杀。
3,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后见司马相如家徒四壁也未尝嫌弃,并同司马相如一起当垆沽酒,而后司马相如得到武帝赏识,便打算另娶他人,之后回心转意。另流传颇广的《白头吟》、《怨郎诗》、《诀别书》等皆为他人伪作。
(十三)
闲暇翻通鉴,了闻旧时杰,
胜负岂天命,兴衰有凭借,
其中之英雄,吾见不可得,
往往凡夫子,悲痛尤心裂,
死者十万人,书不及一页。
(十四)
夏亡为姝喜,商亡为妲己,
西周有褒姒,东周复谁矣?
夫差身死后,西施沉水里,
昭君走远国,青冢何凄凄,
貂蝉间董卓,其后无踪迹,
玉环承君恩,辗转马前死,
熙陵幸周后,更无一男子,
哀哉彼妇人,为生且不易,
丈夫任家国,救亡反在斯。
注释,
1,西施在吴国灭亡后的结局,相较于随范蠡私奔,被沉于江中的故事更为可信。
《墨子·亲士》称:“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吴起之裂,其事也。”
《吴越春秋·佚文》称:“吴亡后,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以终。”
《越绝书》称:‘西施亡吴国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
《东周列国志》称:“勾践班师回越,携西施以归。越夫人潜使人引出,负以大石,沉于江中,曰:‘此亡国之物,留之何为?’”
2,熙陵幸周后,即所传赵光义强奸小周后事,流传了很多熙陵幸周后的图,熙陵是赵光义的陵墓。
花蕊夫人《述国亡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而花蕊夫人的死因也和赵光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