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清染
【第三十三章】两难抉择
当日她开下方子为他调养身子，道是十日之后为其解毒，却不想公子重伤昏迷，她无暇分身，竟将此事忘了个彻底。
那设局之人果然高明，先是伤了公子，再是给慕王下药，提前引发他体内的毒素，想来是在逼她做出抉择。
且不说那人是如何在这守卫森严的慕王府里给慕王下药的，单单是要解慕王所中之毒，就劳神费力，耗时颇多。
若她选择了为慕王解毒，公子等不来尊上便必死无疑。
到时公子背后的势力群龙无首，那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就算接不了手，少了一个算无遗策的对手，想要毁掉那些不听话的人，也会轻松许多。
若她选择了公子，除非有神迹，否则慕王必死无疑。
眼下四国齐聚，她们又身处奕国皇都，就算慕王再不受文德帝待见，好歹也是一国王爷。就这样让他死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为了颜面，文德帝也必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她们不惧奕国，但得罪了这么一个国家，还是有些烦人的。
况且，慕王一死，她们能不能平安走出慕王府大门还未可知。
慕王府看似如一盘散沙，实则外松内紧，凭她们几个就想要硬闯出去，只怕是还没走到临风院门口，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奕国皇室内斗虽不似洛堇国那般激烈，但也并不平静。
慕王作为先皇后之子，虽不是长子，却是文德帝唯一的嫡子.
他一死，岂不是让厉王小人得志？这种为他人做嫁衣之事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无论她作何选择，总归是要死一个，还能借机祸水东引。
眼下秋水宴在即，搅乱了瑄城这一池浑水，四国战乱将起。
待他们打个两败俱伤，便只得任由那幕后之人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数得，此计当真是高。
想到此，银月蛾眉轻扫，将在座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
眼见着慕王眸间的血丝愈来愈重，一双眼就好似要脱出眼眶一般，银月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一旁的洛湛和凌白一左一右站在慕王身侧，伸手扶住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眼底却是一片浓浓的黑，像是正酝酿着狂风暴雨。
银月知道，倘若她选择袖手旁观，洛湛和凌白必定不会答应，到时必有一场恶战。
她眼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宽袖下的玉手缓缓收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嵌入自己的皮肉，渗出点点血珠，她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她做下了某个决定，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神色。
须臾，抬头，眼底已是一片坚定。
诚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都明白，先救慕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一个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公子的，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能放任公子不管。
那就……只能对不住慕王了。
敛眸，掩下眼底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朝洛湛扔去，“喂你家王爷服下，能暂时抑制住他体内的毒素，若他能撑到明日，我再为他解毒。”
洛湛接过瓷瓶，却觉得手里这小小的瓶子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到银月的话他便知道对方的选择，哪怕此刻她们身在慕王府，却依旧无所畏惧，丝毫不怕他就此发难。
他能明白银月的选择，倘若换做是他，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一个是自己誓死跟随的主子，一个不过是或许可能成为合作对象的外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要让他就此接受，他做不到。
侧过头看了眼正全力控制自己的慕王，虽然明白自家主子心中的想法，但他到底还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本来守在门口的暗卫接到指令立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手持利刃，兵器上泛着森寒的光芒，一身从刀光剑影中厮杀出来的血腥之气瞬间笼罩整个屋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银月方才便已经预料到此事不大可能善了，倒还算镇定，轻轻挑眉，斜斜地看向洛湛，“洛先生可想好了？”
她的语调不急不徐，嗓音也慵慵懒懒的，煞是好听。
但在洛湛听来却是十足的威胁。
自家主子的命还捏在人家手中，这般冲动之下就对赫赫有名的鬼医下手，难保她在救治自家主子之时不会耍什么阴招。
鬼医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曾经试图威胁她的人，坟头的草只怕都要比他还高了。
洛湛顿时有些犹豫了，此刻他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冲动，想得太简单了。
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洛湛的手背在身后，正欲给周围的暗卫打什么手势，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洛湛，回来。”
这个声音里带着压抑和颤抖，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喘息，显然说出这句话十分费力，听得无端让人心堵。
就在众人看向慕王之际，又听见他说，“一切以公子弦歌为重，全力……配……合……”
这一句话说下来很显然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说最后几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却有一股让人不敢质疑的威严。
全力配合什么已经显而易见，自家主子这是不仅要放弃此时找鬼医医治的机会，还要他们全力配合鬼医对公子弦歌进行施救。
这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啊……
洛湛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恍然间却看见自家主子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瘫软地倒在椅背上，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
本来心里还有一丝恼火的银月，一直冷眼旁观着慕王的动作，竟然动了丝丝恻隐之心。
既然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她们也还需要借助慕王的地方，她也不介意卖他们一个好。
她走到窗边的案几旁，随意拿起不知是谁放在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描描画画。
须臾，停笔，将其交到凌白手上，“你们府上那位叫什么子轩的，医术还不错，你将此物交与他，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还有，从此刻起，到明早，多给他喝凉白水，切不可随意动他，更不可进食，切记。”银月嘱咐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回了内室。
若是有了她的飞雨落花针法，还是不能让慕王坚持到明早，那也只能怪他命该如此，与人无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