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女人

十五年了，人生的六分之一。

是时候总结下，我和她的孽缘了。

一、嫉妒她的美貌

2002年9月，高中入学。

16岁的年纪，谁不憧憬自己才貌双全？我一天照200次镜子，嘴角眉头的那些痘，也没消下去半分。入学那会儿全班同学都差不多，愣头青，长痘，不长痘的戴眼镜。军训七天后，个个脸黑牙齿白，看不出来谁好看谁难看。

反正都不好看。就像齐宣王的三百乐师，我是夹在里面的南郭先生。

可偏偏她不一样。短发，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英姿飒爽，顾盼神飞，像极了还珠里的小燕子，又像后来大火的高圆圆。

她就坐在我的前桌，像是照妖镜。我等妖孽，恨不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比给人家陪衬来得痛快。

青春期的嫉妒心，像是牵牛花的种子，刚种进土里，就长出芽，不浇水不施肥，也能飞速抽藤开花，还摇着那紫白俗气的小喇叭，拼命喊着：“你看看……你看看……”

她不知道，这些已经爬上屋檐的，生机勃勃的牵牛花。她还总是回头，问我问题，对我笑！我不想理她，怎么，长得这么美，还想成绩好，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吗？

后来我抵挡不住了。她的热情，像火苗，一点点吞噬了那些牵牛花藤。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是吧？

再说，反正教她题目，她也还是不会，成绩也还是没我好。

高三时，我和她光明正大搬出校外同居了。

有次睡过头，百米冲刺去学校，还是错过了一整节课，那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她心血来潮，说要发奋读书，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早上醒来看到她半靠在床上，书在地上；

说要一起减肥，连续一个月，晚上只吃一个苹果，后来体重报复性反弹，每人重十斤。

……

高中三年，爱了她两年半。上大学后，分道扬镳。

二 她找我借钱

刚上大学那会儿，手机还是蓝屏的，一条短信一毛钱。舍不得发短信，我们写信联系。大学里的新鲜，迷得我们晕头转向。写起信来，絮絮叨叨地写满几页信纸。

信里说，我的头发烫直了，她留了长头发，爱折腾，一会拉直一会烫卷。信里说，她跟喜欢的男生表白了，可人家拒绝了，我说我俩同病相怜……

青春里，蠢动不安的心，很难为一件事，一个人停留。不开心，开心，都以最快的速度消逝。

但总归，渐渐地淡下来了，她快得像一阵风，我追不上了。我们各自有了新的朋友。

大三，一个燥热的下午，午睡刚醒，我收到她的短信。

“**，借我点钱，我急用。”

“怎么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要去医院做人流。”

我脑子轰地一声。短信太慢，电话拨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糊涂！男的是谁，tm的让你一女的来借钱，他死哪去了！”

我咆哮，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盘点所有的家当。

那边“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我气急，还想张口骂，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闷闷地笑了一会儿，忙不迭地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小a。”

我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真的？没骗我？”

她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说小a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好朋友。现在出了这事，不敢跟家里说。手术费就朋友们一起筹一下。她还说，小a的男朋友，会对她负责到底的，以后他俩毕业了就结婚。

我把卡里所有勤工俭学的钱，都转给了她。

我还不放心，补了一句：“这也就是你朋友，我才帮。如果是你，我就不帮了。我老封建，见不得这些事儿。”

我没告诉她，那是我打算暑假留校，自习考研的生活费。

前年，我买房子凑首付，开口就是有多少，借多少。她转给我好几万。她说，不着急还，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后来，我才知道有一部分是她找她爸妈拿的，定期提前取出来了。

                          三 她成了我们家的第三者

她嫁给了一个韩国人。

她要远走高飞了。

虽然她的恋爱过程，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愤愤不平，心痛难抑。

但没想到，我们买房子之后不久，她也定居在我们同一个城市，车程二十分钟。她说，现在她先生的工作定在这里，所以先在这里生活。多少年说不准，但是这几年肯定在。

我拍手称好。

可是事情，也随之发生了。

今年四月，我先生生日。我没怎么准备。接到她的电话，说她下午过来，给我先生过生日。

下了班，六点钟，我在楼下接她。远远看到她拎着一大袋东西，两个肩膀一高一低，歪歪斜斜地走过来。我说什么东西，大老远提过来。

一看，全是水果，每个水果上，都贴了标签。人参果上的是“长命百岁”，红提上的是“红红火火”……稀奇古怪。

我不满，我生日也没见她这么上心。

我先生一见她过来，冷漠脸秒切换为热情洋溢。笑呵呵地倒饮料，夹菜。要知道，我的朋友，先生可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可唯独对她，另眼相看，热情得令人发指。

更让我意难平的，是今年的黄山行。

我低声下气求先生，让他陪我一起去黄山。每年都说去，每年都有事耽误，没去成。先生不愿意，他不喜欢爬山，关键是，我俩从没打破，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魔咒。

她听我发牢骚，说：“我陪你去吧！”

我得意地告诉先生，你不陪爷，自有人陪。没想到，先生听说她要去，两眼放光：“两位美女，你们带上我吧，我也没去过黄山。”

我瞥他一眼，幽幽问：“你是冲着我去的，还是冲着她去的？”

她知道了，说：“你俩去吧，我就不去了，不当电灯泡。”

我回她：“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后来，我们仨一起去的黄山。乘兴而去，兴尽而返。

你看，她是不是我们家的第三者？她性格外柔内刚，包容万象，又机智幽默，想撇下她，太难！

在黄山山顶，我们住在玉屏楼。晚上九点多，我们仨坐在迎客松旁边，吹着风，唱着小曲，谈着人生，沉默的时候看看满天繁星。

雾气很大，随着风忽来忽去。我们变成了神仙。

人生能有几个这样宁静祥和，而又诗意的夜晚！

先生说，他才是我和她之间的第三者。

知道就好。

结语：

曾经我以为，普通的缘分，总是平平淡淡，没有滋味，走走就散了。而孽缘，却悬念迭生，令人铭心刻骨。

后来我问她，小a和他结婚了么？她说，没有，毕业后就散了。

我唏嘘了很久。

原来，孽缘的悬念迭生，在于不确定和无法把握，而铭心刻骨，在于毁灭，和无以为继。

我收回开头的话，这十五年，不是孽缘，是上天赐予我的，最美好的缘分。

Ps：这是我第一次写关于她的文章。人生一知己足矣！感恩，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