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个短篇小说是根据某个论坛上的看来的一个真实故事改编的,谨此向那个“不知道自己提供了素材”的素材提供者致谢。么么哒!
“你是怎么回答的?”说话间,任奇把锃亮的新山地车停好,走到车棚最里侧蹲下来。他可不希望这通电话被路人听见只言片语。
“我哪里能和她顶撞,她说只要不赶她走,一切都可以商量。”电话那头,老爸的声音有些疲态。应付那个女人一定让他耗尽了精力,他想。
“商量?我看我还是回去一趟,把这事了结算了。”果断的语气令他条件反射般“噌”的站起来,头顶险些撞上低矮破旧的玻璃钢材质棚顶。但老爸不同意他马上回来:他觉得也许再闹几天,她没意思了就会离开。
挂断电话,任奇在纠结:要不要听老爸的话?要搁在以往,老爸的各种要求,他断然不会听从。他的反叛意识在十四岁那年就开始显现了:抽烟,打架,偷窃,甚至和其他学生一起,放课后群殴令他在课堂上难堪的语文老师。一次又一次在上班时间赶往校长办公室,早已让老爸对他的前途没了信心。到后来,进了校长办公室,还没听校方解释缘由,他就开始“表态”,对着儿子拳打脚踢,一直等到校长喊停才罢手。
后来有次大学暑期,老爸在饭桌上半开玩笑的调侃道,他真担心要是哪天学校要表扬任奇而叫他去,他去了之后还是不问青红皂白一阵暴打,一定会愧疚的。但,这种情况确实没发生过。
这次他可没有这种反叛的魄力了。他把山地车锁好,一回到家,就郁闷的倒在床上。他提醒自己,此刻千万不能慌乱。他需要想出应对那个女人的最佳方法,既不会让他损失惨重,也不会节外生枝,影响他的工作和家人。可现在还能有这样的结果吗?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对着空洞的黑暗思考着。
他和那个女人是一个月前在一款基于LBS的社交聊天工具上认识的。本来,他对这样的交往方式心存鄙夷,可经不住那几个朋友(特别是方玉成)饭局上的成功经验诱惑,遂也决定尝试一番。三来二去,他就成功勾搭到那个女人:头像照片上的她在湛蓝的天空下扬起手臂,粉红底色上缀满小白点的比基尼还挂着水珠。活脱脱像一条从海底游上来,一跃而起的美人鱼,这是他看到照片后的第一感受。她的ID名字是带着一股骚气的“小狐仙”。
他们是在一周之后见得面。他第一眼看到她真人:一身休闲蓝牛仔衬着苗条的身材,柔顺的长发虽然发质有点干涩,整体看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脸的形状他不怎么喜欢,有点太长了,而且额头在这张脸上的比例也大得有点过分——但没有退却的余地了。他邀请他吃了顿火锅,看了场电影,傍晚时分,还在附近的老年人休闲广场绕了两圈。三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
那晚在酒店他们一共做了四次。最后一次,任奇实在有点筋疲力尽了。可经不住那个女人的诱惑,再说如果不做,他也觉得面子上挂靠不住。一觉醒来后,那个女人已经从楼下买来早点。
“煎蛋、油条、豆浆、小米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她把早餐放在床头桌上,然后一头栽进他身上。这一句话和随之而来的动作竟让他有股莫名的感动:这一刻他忘了他俩原本只是自愿的“肉体交易”关系,他的情绪被这个温馨的场景彻底俘获了。不过很快,他就嘲笑起自己刚才的深情来,他觉得,这是他太久没有恋爱的缘故,所以才这么轻易被打动。
他把手指伸进她有些发卷的长发中摩挲着,努力制止住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或许她只是不想结束的这么冷冰冰,”他想,“她只是在做戏给我看”。
他们匆匆吃过早饭,离退房还有两个小时。但任奇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他洗漱完毕后匆匆离开那。走出酒店,白光耀眼。他感觉像是犯了一夜的罪。
周末聚会的时候,他开始对平时的那几个铁哥们吹嘘起来。他仿佛是一个剪辑大师,把那一天的素材精心拼贴,用电影般的叙事语言娓娓道来。他剪掉了在休闲广场漫步的段落,这段让他觉得不够潇洒利落;接着,他又夸大了做爱的时间与次数,这让他显得雄姿勃发。
“我是再没有这机会了,一个月后结婚。这期间不能乱来。”听完他的话,方玉成说道。他和方玉成是通过合租房子认识的,两人合租不到一年,方玉成就找到了这个在化妆品店做导购的本地女孩。任奇在饭局上见过那个女孩几次,一副乖巧可人善解人意的模样。任奇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当初极力推荐他用那款社交软件干这事的就是方玉成,现在倒好,他开始抽身退出走向正道了。任奇有种想往他脸上揍一拳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也许方玉成并无讥诮他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不过,接下来的饭局中,任奇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一直到饭局结束,他们聊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十天后,任奇刚刚写完一篇公关稿,正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的小隔间里无所事事。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本能地,他认为这多半是那些卖保险的或者做问卷调查的服务台打来的,索性不接。不过对方似乎不肯罢手,铃声已经响了五次。他拿起手机,去到卫生间里。
“还记得我吗?”对方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任奇脑子一时有点空白,听这话像是跟他很熟悉的人,可无论如何他都记不起这到底是谁。
“我怀了你的孩子。”任奇有点发懵,同时他也记起这是和他开房的那个女人,但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名字。他倚靠在马桶一侧的墙壁上,用脚把马桶盖支起又放下,以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任奇漫不经心地问。
“那之后我没和别人做过,你说是不是?”女人不甘示弱回击道。
“听好,如果你没有证据的话,就别在这胡乱喷人。我怎么知道你后来有没有和别人上床?对,还有可能是和我做之前的一天,你有可能也跟别人做了呢?你不能一口咬定这就是我的,你说呢?好了,我现在在工作,不说了。”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径自把电话挂断了。为了防止她再次打来,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而他手头的工作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他从卫生间走出来时,经过几个小隔间,看到他部门的其他同事还在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写稿。若是在平日,他一定会在心底暗暗讥笑他们毫无工作效率,同时佩服起自己移花接木,腾笼换鸟式的写作技巧来。可这个突然打来的电话让他慌乱起来,他知道她一定会再次打过来。他开始回忆起那天晚上哪里出了失误:“避孕套用的是我自己带来的,而且全程我都一直戴着,怎么可能会怀孕呢?……难道她对避孕套动了手脚?第一次射精后我去了卫生间,利用的是这个时机?”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这种思路的假定前提就是那个孩子一定是他的。他决定不再让这件事困扰自己。他打开桌子上的文件夹,装模作样地认真研读起来。
任奇已经在这家公关公司呆了三年。“这里的工作千篇一律,乏味至极,只要你有耐心,你就足以胜任,”他对一个新来的同事这样说起,“但你看我是个有耐心的人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可以让我好好想想未来该怎么规划。”现在他规划好了,就在三天前,他觉得一个有着“写作快枪手”美誉的人完全可以自己接活,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他熟知各类行业的公关稿撰写特点,三年里,他的电脑里也存档了一份数量可观的客户资料。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初期可能面临的困难,比如三天,五天,甚至半个月他都没有揽到一个活。只是在他看来,这只会是暂时的运气不好。他的工作能力已经在这家公司得到了上层领导的一致好评,这就是他的信心来源。
下班后,任奇刚从大楼内走出来,那个女子又一次打来电话。
“我得见你一面,你现在应该下班了吧?”
这句话让任奇有点吃惊:她难道正在附近的快餐厅监视我呢?他定了定神,回答说今晚约了人谈事情,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你他妈的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时间,你怎么不说,真抱歉啊,我一会要开会,所以咱们干一次就行了,你怎么不说呢?”
歇斯底里的谩骂从电话听筒中喷薄而出,任奇让话筒离开耳边,依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任奇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她为他买来早餐,偎依在他胸前小鸟依人的样子。“果然是婊子演戏”。任奇差点对着听筒脱口而出。
“好,你既然这么肯定是我的,那我们就去医院做检查,看看是不是我的?”
“我现在要马上见到你,马上见到你。”听筒里随后传来一阵抽泣声。
任奇的心立即柔软下来。“好,我尽快跟人谈完事情就去看你,好不好?”
那个女人把住址发到任奇的手机上。他走进街角的麦当劳,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打车去了那个女人家。
开门时,任奇险些没有认出她来。她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睡袍,头发也像是好几天没有洗过了。
“你还给我买了水果?”她看着他手中的塑料袋发出一声惊喜,“你心里还是蛮关心我的嘛。”水果是他进小区时,在楼下的商店买的。他一进来,便被这逼仄的一居室内杂货铺一样的摆设震惊了,继而各种奇怪的味道(方便面汤,脏衣服,臭豆腐)争相恐后涌入他的鼻腔。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听无糖可乐扔给他。他接住后没打开,而是直接放到玻璃桌上。
“要我来到底干什么?”任奇双手环保站在沙发旁,一副质问的口气。
“你要怎么处理你的baby呢?”她走进他,调戏般摸了摸他绷着的脸。任奇迅速把脸闪到一侧。
“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医院,是不是我的,很快就知道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她一屁股跌进沙发内,用研究稀有物种般的眼神专注盯着他,“我不会再重复我在电话中告诉你的内容,你这样做是白白向医院贡献检查费用。还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下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理?”任奇刚要反驳,她抢白道:“你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好吗?我们又不是未成年,干嘛非得弄得鸡飞狗跳大吵一架?平静下来,我们谈谈,抽支烟怎么样?”
任奇虽然还是继续一副严肃的神情,但他内心此刻却有些慌乱和懊恼,他本来是因为同情她才赶过来的,现在却明显败下阵来,自己仿佛是这个婊子手里任意摆弄的玩偶。
“不如你来告诉我,你觉得下一步该怎么样?”任奇故作镇静地说道。
她抚摸着肚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把刚刚点燃地香烟掐灭。“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结晶。你以为我要你来干什么?当然是我们一起做决定了。”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就是坚持认定肚子里孩子是他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她才不会理会这些。她只是想要讹诈一笔钱。
他突然戏剧性地想到,欧美电影中那些出轨的男人在遇到小三威胁时,常常揪住小三的头发或衣领,然后对她说只要敢如何如何,就一定把她灭口,说完后再猛地把女人给推回到床上去。他在头脑中对着这个场景完整地演练了刚才的桥段,随后却又觉得事情还没闹到那个份上,不必至此。
“周末我会过来接你去医院。”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离开那儿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神情焦虑,不断地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回去时,他坐的是地铁,正赶上下班高峰。一路上他心不在焉,被上车下车的人像个稻草人一样随意撞击着。有人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不介意,有人把一个巨大的行李包顶在他的腰间,他也没吱声。他才没空理会这些呢。他只希望赶紧回到家。
刚一到家,方玉成就打来电话。他机械地按了接听键,心想方玉成一准是找他喝酒。
“阿奇,咱们周六晚上聚一聚,来一次最后的晚餐吧。”听着声音,明显带有醉意。
“你结婚后老婆还不让你出来了?”虽然心情不好,任奇逮住机会还是想揶揄方玉成一番。
“操,你别提了,人那是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们前两天分手了,她那一大家人也都鼓励她这么做。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分手的原因,实在太搞笑了。那天我喝醉了她就去翻看我的手机,手机上的短信和通话记录没有一个是女的,那是因为我最近确实收心了,没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可她呢,她当时拿一杯加了冰块的凉水就泼醒我。我还犯迷糊呢,就听到她说‘你有点弄巧成拙了吧,电话记录里一个女生都没有,你以为你是处男啊’,我当时被那杯水弄得睡意全无,身体非常难受。根本就懒得跟她解释,就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处男就处男’。她当时就跟我撕破了脸皮,说‘结婚,你他妈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所以,在这呆了这么多年,家庭事业全都一事无成,我决定告老还乡,回家乡小城谋一份赚钱少,还轻省的工作,了此残生。”
虽然他醉了,可说的多半都是真话,任奇想。跟方玉成一对比,一时间任奇觉得自己遭遇的这点破事儿简直算不了什么。他随意敷衍了酒醉中的方玉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任奇在听完方玉成的悲剧时,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当然,作为铁哥们,他也知道这种想法确实不厚道。不过他自有一套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法性”的解释:真的朋友,不但能够一起分享快乐,还能够替代痛苦。
这个电话令本来毫无食欲的他,又从电脑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包热干面。“为这个婊子拖垮身体可不值”,他边吃边想,“又不是我怀了孩子,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陪她去医院检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儿,而影响了我的事业规划。”
周末一大早,任奇就早早起来刷牙洗脸。他本来想要刮掉胡茬,可一想,刮后不免给人留下一种小白脸的印象,留着还有些阳刚气。前一天,他向医院挂号预约,还通过朋友借了一辆红色面包。
他把车开到那个女人住的公寓楼下,正要给她打电话时,他又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名,“小狐仙,准备好了吗?”电话接通后这么说?
他打了三次电话都无人接听。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
门打开后,出来的却不是她,而是一个胖嘟嘟的有点像弥勒佛一样的中年光头男子。他一下子有点慌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说:我找……小狐仙,是网名,她不是住这儿吗?
“小狐仙?”光头男子皱紧眉头,思忖着,“你在这儿见过她?长什么样?”
任奇把在这儿见到小狐仙的时间,她的长相都告诉光头男子后,光头男子“啪”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噢噢,我记起来了,你说的是柳灵灵吧,妈的他肯定是偷了我这儿一把钥匙。这不,前几天我去东莞出差,她肯定打听到消息溜了进来。兄弟,你现在和她好上了?”
“大哥,好上的话,她会告诉我她住在这儿吗?”
“啊,也对!哎,哥们你要是见到她,跟她说让她把钥匙给我寄到家来,我既往不咎。要不……”剩下的话,任奇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刻,他感到自己非常可笑——他可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要为她去做检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她根本就不想去这样做,而且还把他弄得这么尴尬。
当天晚上,方玉成在清醒的状态下,又对着包括任奇、潘镇、田小武三个哥们痛诉他那“绝对有精神病”的前结婚对象,说着说着,任奇就不自觉的把他遇上的那档子事向这几个哥们和盘托出,从那天下午约会见面到这天接她去医院做检查却扑了个空。酒过三巡之后,任奇“反客为主”,成了大家争相同情的对象,就连方玉成也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会过去的”。此时,田小武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脑袋枕在摊在桌子上的胳膊呼呼睡起来。潘镇在听完任奇的血泪史后,一言不发,甚至吃到一半的羊肉窜也被扔到盘子里。
“等等,你们先听我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突然开口。
听他的声音毫无醉意,方玉成把脸扭过来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阿奇,你是不是想要得到证据?”
“可她根本就不想去医院检查的。”任奇无奈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潘镇拿起已经凉了的羊肉串吃了一口,然后又往自己的喉咙里灌进一口冰镇啤酒,“我在想我们为何不用DV拍摄,来个捉奸在床,一是证明她在怀孕后还在继续不停跟人做;二来我们也有了要挟她的证据。有录像后,她一定就不敢乱来了。而且,我想好了,玉成,你既然婚事都已经黄了,那为朋友两肋插刀同时还能收获性福的事就不能推辞了。”
“你是说让我去和她扮演奸夫淫妇,然后再让你捉奸在床?想的美。”
“我们只是想的美,而你才是真美。你想想,反正你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这也算是,算是你在这座城市的最后纪念吧。关键是,你还能够帮助任奇摆脱他,何乐而不为?任奇,你说说。”
任奇初听潘镇的这个建议后,觉得着实荒诞不经,可经他这样一番带着认真劲儿的解释,他倒觉得这样做真有效果也说不定。他把手搭在方玉成的肩膀上,一副委以重任的派头。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力,方玉成经过这么几下撺掇,竟然爽口答应。他们干了一杯后,开始针对这项计划做出周密的部署。
两天后的晚上,方玉成通过那款聊天软件成功“钓”到了小狐仙上钩。潘镇作为这一计划的策划人,还颇为正式的对着他们三个宣布(后来,酒醒之后的田小武也加入这一行动)这项计划命名为“小狐仙行动”。
方玉成梳洗的干干净净,坐在酒店大堂内的沙发上,等着鱼儿上钩。他玩手游正带劲时,小狐仙给他打来电话。他已经看到了她,下意识地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微笑着招手向她打招呼。
在她面前,方玉成竟感到稍稍紧张起来。他觉得这次上床毕竟不同于以往,是带着性爱以外的不纯粹目的而来的。他知道当他做爱进入情境后,会被突然而至的“破坏”弄得性趣全消,他更害怕的则是,当他沉浸于性爱的欢愉时,他会忘了那个目的(尽管他告诉潘镇,一定要等到他射精时再进行拍摄)。而当“破坏”出现时,一种恐惧感就会占据他的身心——他担心会不会因此而变得终身不举。他在一些色情网站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
“别人都是为朋友豁出命去了,我是豁出命根子去了。”他脱光小狐仙的衣服,按倒在床上时,突然总结出这么一句话,并自认为很经典。
潘镇是从床边的衣柜里出来的,开房后他立刻就进了房间,躲到衣柜,多次模拟现场拍摄。凭借潘镇的听觉,在他觉得方玉成马上就要射精的一刻,他一只手缓缓打开柜子,另一只手平稳地举着DV,走出衣柜——潘镇的听觉锐利,方玉成恰好在此时射精了。小狐仙见状,想要挣脱开方玉成,方玉成按住她的肩膀,手臂,对着她的耳朵悄声说道:我可不想体外射精。
潘镇把门打开后,任奇和田小武正在守候着。
“你先别进来了,看着点门,出现意外情况就敲门。”潘镇对田小武说。
任奇进来,看着赤身裸体的小狐仙和刚刚穿上短裤的方玉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原本以为,他一定会指着小狐仙的鼻子狠狠大骂她一顿,并且恶狠狠告诉她,她想要讹诈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收住了愤怒。
他指着潘镇手里的DV,对她说:别再让我见到你,别再给我打电话。小狐仙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匆匆走到卫生间,关住卫生间的门时,她对着这群男人喊道:你们这群王八蛋。
之后,潘镇把DV上的内容给了方玉成。
临行前,在火车站候车室里,方玉成一再严肃追问前来送行的潘镇DV内容有没有留备份,“这份独特的礼物是绝对不能有复制品的”,他假装严肃地说道。任奇作为直接受益人,此时反倒不知道对以后很难见面的方玉成说些什么。内心里,任奇总有点对不住方玉成的感觉,但又觉得“理所应当”。他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点。
任奇很快辞去了他在公关公司的职务。他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一个月内接了两个活,总共才拿到一千五百块钱。但他还是坚信,这是自由职业初期必须经受的考验和历练。同时,在相对清闲的时候,他又开始变得“不自由”,他做起兼职工——发单员,快餐店小时工,洗车工……他还做起了兼职快递,只是那家快递公司并不为他配送车辆。他用自己工作时留下的存款狠心买了一台山地车,当他拿到车后,才意识到为“送个破快件”买这样一辆车真浪费。
就是在送快件第三天下班后,老爸打来的电话。他说一个肚子略微挺起的年轻女孩来到他家,并说怀了任奇的孩子。任奇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心想这是小狐仙开始报复他了。他向老爸坦诚了自己的一夜情,但并未告诉他DV录像的事情。“老爸一定觉得那么干太荒唐,而且那段录像明显也已失去了威胁的价值”。接电话时,他这样考虑。
他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理想的自由撰稿人,各类兼职,他丧失了收入来源。几天来,他都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眼睛红肿,苦闷异常。他只有在饿的快要晕厥时才懒洋洋的下床去厨房煮一包方便面。他醒来,是为了等老爸的每日汇报。
“她表态了,她想为你把孩子在这儿生下来。”老爸在后来的电话中说道。
“可那多半不是我的孩子啊,爸。”他的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再说生下孩子后,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任奇的家乡在中部的一个小城镇,在性方面还固守着极为传统守旧的道德观,谁要是嫖妓了,谁就是“踏入地狱万劫不复”,在当地的名声没有了,想要娶一个当地的女孩更是无从谈起。
“目前,她同意只要我不赶她走,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来客人了藏起来都行。所以你还不必太担心,我会再接着和她谈谈的。”老爸安慰他。
任奇闭上眼睛想象着老爸和“那个婊子”一起在家里的餐桌上进餐的场景,想象着突然有客人来到老爸让她躲进卧室的场景,想象着老爸担心她突然出现心不在焉地跟客人聊天的场景。后来,他头脑中的意象转换成了梦境:一开始是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侧卧在沙发上的小狐仙的肚子,像是气球一样,慢慢被吹大,正当他担心肚皮会不会开裂时,那个椅子上的人突然换成了老爸,而他正站在窗户前,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紧接着就是他在妇产科手术室的门口,来回踱步,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婴儿的啼哭声从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他像所有的新生父亲一样,带着点紧张踮着脚朝手术室望去,可他进去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小狐仙在生孩子,小狐仙竟然是妇产科的手术医生……
这个梦醒来后,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乐,一口气喝了下去。他想,如果此刻在镜子中看见现在的自己,一定连自杀的决心都有了。一直以来,他都讨厌那些颓靡堕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他更看不起那些被挫折轻易打败的人,他也不愿意和这一类人交往。现在的他,却正在往他鄙夷的方向上行进,他成了他观念的祭品。
他把可乐罐用脚奋力采编,打开厨房的窗户,朝半空中使劲扔去。“不,绝对不能这样。我不能让这个婊子控制我,更不能让她毁了我。她要是不走,我就悄悄杀了她。”当这个恐怖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任奇知道,他不能再思考太多,因为决定的事情,只要再一考虑,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不足,行动也往往会因此而中断。他立即从衣柜中随便拿出几件衣服,塞进手提箱中,打车前往火车站。
在路上,他担心老爸又会打来电话,就把手机关掉了。他买了一张高铁票,八个小时就能到达他的家乡。火车开动后,他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这些天来他太需要休息了。他为他之前“莫名其妙”惩罚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
下火车后,他搭乘出租车赶往家中。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时,他碰到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邻居孙甲。他称呼了他一声孙二爷,他从小喊到大的称呼。
一见任奇,孙甲忙不迭拉着他坐到小区附近的长椅上。任奇急着回家,但又不忍心伤了孙甲的面子。
“坐会,坐会,”孙甲举起右手示意他,“他还是把你叫回来了。”
“你已经知道了?”任奇惊讶地问道。
“你以为呢?他昨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们周围的这些邻居们全讲了一遍,”任奇正想怪罪老爸,孙甲继续说,“你呀得理解你老爸,毕竟你妈在他正年富力强的时候走了。他为了你这孩子不受气,愣是没续一个。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反正要我说,我能理解他。你呢,孩子?”
“现在那个女人还在吗?”
“昨天你老爸把事情说出来后,我跟社区其他人就去你家给那个姑娘做思想工作。最后你老爸把自己的退休金一大半拿给了她,她就乖乖走了。你一会进家的时候啊……”
孙甲那自以为是的唠叨还在继续,任奇只是机械般地点点头,眼神木然的盯着远处一只被贵妇牵着的拉布拉多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