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光阴易逝，弹指间，忽忽经年过去，当年在梧桐树下密语的一双少女，也都长大了。这天，二人闲来无事，相约到西湖边上的小树林中观景比剑。

要说天下间最美的地方，莫过于江南一带，这里四季如春，风景优美，才子佳人辈出。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话不假，特别是杭州的阳春三月，西湖风光潋滟，山野遍地翠绿欲滴，山丘逶迤起伏，千山一碧，端的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她们一个穿着蓝衣，一个着了一身月黄。齐齐站在树下丛间，难分轩轾，都是一样的美。碧叶红花衬托着蓝缎黄绫，色彩谐和之极，更显出她们亮丽出众的容颜，令人目眩。

一阵“叮叮铛铛”金铁交鸣声过后，黄衣少女封回玉娇笑道：“凌霜，这招你可得小心了，喏，‘池横不敢顾’。”手中银剑自左上方斜劈向下，接着向后挺剑横削而来，更不回头。

顾凌霜微微一笑，轻声念道：“‘处处鸟衔飞’。”低头避过，挑起银剑疾刺，来势劲急。

封回玉赞了一个“好”，道“‘孤云独去闲’”。

这时，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情景，大概都会觉得很惊讶，怎么会有两个姑娘一边比剑，还一边吟诗的。却不知灵山真人是风雅之士，所创剑招皆是以诗句命名，把诗意融汇于剑法之中，这种上乘的剑法，在各大门派中也算独树一帜，别开生面了。

就在她们相持不下之际，顾凌霜耳边听到林中簌的一声，她立即喝道：“是谁？”

树丛分开，忽的钻出一个人来，竟然是个少年，看起来与她们年龄相仿，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得星眉朗目，只是一身风尘仆仆，面有倦容，看着颇为狼狈。

顾凌霜与封回玉不禁相顾色变，要知道江湖上，最忌讳的就是偷师学艺。这少年不知躲在旁边看了多久，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没有察觉。

封回玉是急性子，惊怒之下，刷地一剑就刺了过去：“大胆小贼，竟敢偷看我们练剑！”

“姑娘，等等，听我说……”那少年似乎想说什么，封回玉的剑尖却不容分说，挥剑抖起了一道剑光，直冲少年面门而来，正是刚刚口吟的那招“孤云独去闲”。这一招貌似平凡，然而其中的变化却十分复杂，与诗意似合非合，匠心独运，颇为灵活。

生死攸关，那少年也无法开口了，只能先侧身避过她的剑尖，再拔剑御敌。

“被我们抓现行，还有什么好说的。”封回玉得理不饶人，一剑紧似一剑。

那少年时进时退，剑光霍霍，笼罩全身，又刚柔并济。但凭那封回玉如何展开攻势，绵绵不绝，始终攻不入他的剑光之中。

顾凌霜心思较细，她发现那少年看轻功身法，武功似并不在她们之下，面对封回玉咄咄逼人，他也只守不攻，似乎并无恶意。

“慢着，回玉。”她仗剑拦下了封回玉的攻势。“先听他怎么说。”

“你说，看你怎么狡辩？”封回玉眼睛一瞪。

那少年苦笑一下，心想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拱拱手道：“两位姑娘，在下只是途径此处，在草丛中休息，真的不是有心偷看你们练剑的。”

“有这么巧的事？”封回玉狐疑地看着他。

那少年两手一摊，道：“在下实话实说，姑娘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顾凌霜扯扯封回玉的袖子，低声在她耳边说：“我觉得他是说真的，他的武功并不在我们之下，没有必要偷学我们的武功。”

封回玉正将信将疑，那少年忽然晃了晃，跌坐在地。

“喂，你干什么？不要装神弄鬼。”

那少年不说话，却忽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这下，两个小姑娘也自慌了，一齐跑到他身边察看：“你怎么了？”

那少年强忍不适，说道：“我……之前在路上遇到了打劫的强人，受了内伤，刚才又妄动真气，所以……”

封回玉一听，他原来一早受了伤，那他为何不早说？是了，自己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逼他动手。如此说来，他会伤上加伤，自己也实在难辞其咎。她本就是口硬心软的人，看他痛苦的样子，她不由得歉疚起来。“是我错怪你了……你还好吧？”

那少年低头闷咳了几声。

封回玉一看，这少年伤势不轻，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赎罪的心理，那与生俱来的侠义心肠就冒出来了，对顾凌霜说：“凌霜，他伤得这样严重，我们把他救回去吧！”

顾凌霜道：“你说救就救啊，我们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何况这事还没问过师父呢……”

封回玉急道：“人命关天，事急从权，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急急地说：“而且，师父现在正在闭关。我们偷偷收留他，师父不会知道的。”

“这……”顾凌霜略一沉吟，看到那面色惨白的少年，真奇怪，明明是初次见面，不知为何却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莫名地生出一抹怜惜之意，心底的善良战胜了内心的犹疑，她蓦地心软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们把他带回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