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一周回到家,毛先生跟我说,稀稀死了(毛先生养的鱼),我往鱼缸里一看,稀稀沉在水底一动不动。毛先生接着说:它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我一听,着急了,担心死鱼污染了鱼缸里的水,影响另外一条鱼——拉拉,赶紧把稀稀捞上来处理了。
因为太晚,又太累,我不想处理鱼缸里的水了。结果,第二天午后,我发现拉拉也死了。
傍晚准备做饭前,我想起了这件事情,告诉了毛先生,在他看过了躺在水底的拉拉后,我把拉拉捞上来处理了。
过了一会儿,毛先生喃喃自语说:“鱼缸里没有鱼了怎么办呢?”
我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特别难过的样子,就准备晚饭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毛先生一手拿着作业本,一手拿着铅笔,走到厨房门口,后背挨着门,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搂着他,说:“伤心了。”
毛先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继续说:“真的好伤心啊!伤心得都哭了!”
毛先生靠在我身上,闭着眼睛任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把毛先生抱到沙发上,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他!
哭了一会儿,他一边哭一边嘟囔着说:“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叹息道:“是啊!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毛先生问:“那怎么办啊?鱼缸都没有鱼了。”
我说:“鱼缸都空了,没鱼了。”
毛先生:“怎么办啊妈妈?”
我很想说我们再去买两条吧,话正准备出口,我忽然意识到我不应该这样说,我想看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呢,你有什么办法吗?”
毛先生一听,眼泪又叭哒叭哒往下掉,过了一会儿,说:“那只能再买两条了。”刚说完,眼泪掉得更凶了,说:“可是,再买回来也不是稀稀拉拉了。”
我说:“是啊!再买回两条鱼,也不是原来的稀稀拉拉了。”
毛先生:“鱼缸里没鱼了,再买回来也不可能是稀稀拉拉。”
我说:“是的,再也不是稀稀拉拉了,一想到这些就好伤心啊!”
毛先生又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伏了,然后和我商量今晚就去买两条新的鱼回来。我说我连续两天没有睡好,晚上想早点睡,不想出去了,跟他商量明天再去买新的鱼,毛先生同意了。
看到毛先生已经完全接受了失去稀稀拉拉的事实,我也放松了下来。
闲下来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一个朋友曾向我求助的事。
朋友说她有一个朋友,跟她说他的妈妈去世的事,说着说着,忽然就伤心大哭起来。她说自己不懂怎么安慰别人,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说:如果你不知道说什么,陪着他就好了!
在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真诚地陪伴在身边,对伤心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支持。
只是,我们从小到大经历的经验是:哭,是不好的。
当我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摔倒了,痛得哭了,大人通常跟孩子说‘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摔倒了吗?’,或者当我们心爱的东西弄坏了,弄丢了,伤心难过地哭了很久,可能大人会说‘你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烦死人了,一点小事就哭个没完。’
大人的父母们当年可能也是这样对还是孩子的她们这样说的,这种方式像传承一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
所以,很多孩子长大后,面对别人的伤心哭泣,常常表现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么是笨拙地安慰别人:咱不哭了啊!要么就是想赶紧逃掉,不想要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局面。
即使已经为人父母,在面对孩子的哭泣时,想要做的事情往往也是如何让孩子停止哭泣。当所有的制止手段都失效的时候,常常烦躁不堪或者勃然大怒。
很多人以为,不哭就是坚强,却不知道,悲伤是一种能量,如果得不到释放,就会压抑、累积、转化并且失控地爆发。
悲伤是接受失去的痛苦,悲伤是结束,悲伤得到释放后,生活才有重新开始的能力。
就像毛先生一样,他失去稀稀拉拉的痛苦随着哭泣逐渐消散后,他就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失去两条心爱鱼儿的事实,开始重新安排新的生活。
因为:哭泣能愈合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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