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特别痛恨路老头。
路老头是从太行山下来的老八路,算起来应该是跟随贺龙南下解放四川的那一类。因为没读过什么书,在机关当官做到处级干部就升不上去了,但毕竟人家的资历就摆在那儿。所以,在当时还是“小朋友”的我眼中,路老头的整个生活方式基本就是赋闲在家养老。
路老头的家就住在机关大院内部的一个小套院内,套院内还住了两、三家人。套院的小门斜对面就是大院公厕。
路老头喜欢将马架子(四川特有的一种竹木制躺椅)支在套院门边,自己则躺在马架子上叼着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叶子烟,眯缝着双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路老头有一长一短两根竹制烟杆儿,长的大约一米,短的也有一尺许。烟锅都是用黄铜制作,烟嘴据说是玉石制作。黄铜的烟锅被路老头擦拭得铮明瓦亮……我猜想他应该是到了成都后才养成抽叶子烟的习惯。
别看路老头总是眯缝着双眼晒着太阳,我猜想他眼角的余光总是随时留意着进出公厕的人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次当我进入公厕,只要是超过3分钟没见到我出来,老头就会悄默声儿地蹑手蹑脚进入厕所,趁我不备时用他那黄铜烟锅在我脑袋上来那么一下,然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开,总令我防不胜防。我估计老头是把当年土八路伏击鬼子的战术用在我身上,并长期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路老头的这种恶作剧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四中读初中时才告结束,儿童时期我对路老头那个恨呀……
80年代初我考上大学后就再没见到过路老头。后来听我妈说老头离休后回到老家河北,过了两年感觉不习惯北方的生活,于是又回到成都颐养天年。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在重庆工作,再后来又听我妈说路老头在他一百岁生日那天在家寿终正寝。
这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