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暮色,河边散步去。河边上竟然停着载满瓜的船,藤蔓新鲜,还说是从东钱湖一路开过来的。忍不住下手买了俩,一人一个抱娃娃似的抱回来。
酷暑难耐的日子,总想到年幼时在阿姨家楼上铺席子睡在露台上的日子。太阳下山天还亮时,阿姨或姨父必然是早早去晒了一天快冒烟的地面上泼过了一遍沁凉的井水。然后晚饭后,小伙伴们就迫不及待携带着草席上露台平顶上躺着了。任晚风轻送,看夏夜的银河,惊呼突然飞过的流星,聊着天,吹着牛,然后任困意袭来,沉沉睡去。等第二天醒来必然是躺在自家床上,那是操心的父母总怕更深露重,趁我们熟睡把我们偷偷地背回来的。
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空调,没有冰箱,只有放不出几个频道的电视。有时画面很模糊的时候总要去外面摇摇那电视遥控线。
家里的地上总滚满一地大小不一的西瓜,我经常会陪着爸爸帮他后面推着手推车挨村挨户去卖西瓜。那时家对面的海岛高塘还没通三门湾大桥,那里还没知名西瓜品牌响彻象山,那时我们吃冰镇西瓜都是放井里冷却的。
那么多村子的高塘乡,那么热的天,远至象鼻头金高椅那花岙岛附近的村子,下了渡船就近的纱帽绿村,靠捕鱼为生的港口村,我和爸爸竟然是用脚丈量的,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简陋的舢板船上,总遭遇同村的同去卖瓜的村民。也是一个小孩帮着大人推车,这貌似是那里的标配。家里的农活很多,妈妈总是要留下去干更重更复杂的农活。姐姐是留下烧饭洗衣服的,那时的哥哥是出门去学开船了吧,童年做农活记忆里总没有他。
还记得下渡船后去高塘街上的路很长,那个陡坡特别陡,那时我总要使尽所有力气才能帮全力以赴往前拉的老爸一把。我和老爸搭档很是默契,他挑瓜称瓜报数字给我,我算钱收钱。总记不得中饭是怎么解决的,却仍深深记得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们终于卖完可以回家了。那时兜里有了钱,爸爸也会给我点零钞花。瓜终于卖完了,甚至换来了一些稻谷。我的享受时刻到了,老爸一路拉着我,我们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想咪一会就眯一会,想吼几声就吼几声。天地那么大,我竟然曾经每个夏天有这样躺着板车看天的日子,想来真是与众不同啊。
说起卖瓜,自然还要讲讲管瓜的事啊。夏天瓜熟的季节,很容易招贼也遭野猪等破坏瓜的动物。大人们就会在瓜地搭棚管瓜,晚上就睡在那里。作为小孩子的我们自然是好奇的要死,非要死皮赖脸求着让我们跟去。贼是没抓到过的,只是躺在高高的瓜棚里那简陋的床上感受下夜凉如水,渴了就可以下床去摸个瓜吃吃,这种滋味还是挺美滋滋的。
那时我们买冻粉自己做一脸盆的木莲冻,吃的那个满足。那时我们总趁着父母午休时溜进就近的小河摸河螺河蚌,运气好的话会在打开的河蚌几找到几颗珍珠,那种惊喜纸笔难言。我们人手一个大木脚筒充当船用手当浆划水前行去摘嫩菱角,重心不稳翻船是常有的事,附近的小伙伴会来帮你把桶里的水倒掉,然后把你扶起来重新安置在桶里恰当的位置上重新出发。那一池的欢声笑语现在被我回忆起来似乎我还听得到。嫩的菱角我们自然是边摘边吃,老的则带回家煮熟了再吃。
我们用旧蚊帐布自己做渔网,在阴凉的大树下用鱼汤拌糠做诱饵钓河虾。那蠢蠢的河虾总是很贪吃,于是一网兜总能捞到好几个。
我们总跑去大塘江水渠那里凫水,我们总抱着装了一大堆脏衣服的洗衣盆去溪边洗衣服。顺便洗干净我们的脸,顺便用簸箕网了一些小鱼苗带回家用罐头瓶或茶缸养着。
我们会跑去学校附近的山上摘野生栀子花,那馥郁清香可以弥漫整个夏季。不过栀子花也特招虫子,犹记得一次,我们一群皮猴都摘好花下山准备回家了。可突然一个小伙伴用变了调的声音跟我说,你衣服下摆有条超级大的毛毛虫。那刻的我真是吓得魂飞魄散,还管什么花啊,全部都不知被我扔到哪里去了。人到处乱窜,吓得那个花容失色,日月无光啊。这个童年糗事后来我讲来给儿子听,他觉得那么狼狈的妈妈那时那刻特好玩,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惧怕那蠕动的甚至会飞的颜色鲜艳的毛毛虫。
我们还会跑去抓知了,自己那么小小的个子却总想用网兜把他们都兜住,然后摘了它们半截翅膀让它们在地上蹦哒,死活飞不起来。不是所有的知了都是会叫的,有叫的让人心烦气躁的自然有哑然不出声的。多年以后读了书之后才知道知了的寿命很短,如果不用嘶叫证明自己来过人世一遭,大抵是心有不甘的。
小小的我们没有别的娱乐,泥地上间隔挖几个小小的洞,大家都趴在那里打弹子。或者玩打陀螺,跳马的游戏,女孩子则跳方格能看到几眼电视画面已是幸事。我们吃很便宜的一毛一个的高粱糖,吃根盐水棒冰还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也不知道脏。那时棒冰和喷香的麻团都是有人背来叫卖的,还有香糯的麦芽糖。只要老爷爷锣鼓那么一响,家里的破拖鞋,破铜烂铁都被馋嘴巴娃娃到处搜罗出来递给卖糖老人,只求的那么小小的一块。
那时的天很热,我总是被派出去帮亲戚们割稻。小孩子大抵是耐不住总是规规矩矩割的,总要这里割一会等下跑到当中跑到后头再割一个空缺出来,我们把这个行为称为打地洞。也因为有了打地洞,枯燥地割稻行为也就不那么乏味了。割了盗大人还要脚踩打稻机打稻,而这种要随着机器不停翻转手里紧涅的稻谷的活要有很好的臂力和技术性,小孩子做不好也很危险。于是传稻给大人就是我们的活了。于是只见我们兴高采烈不以为苦地在烈日下跑来跑去捧了稻谷给大人。其实一天下来很辛苦,洗澡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身上还不知不觉长了很痒的小包包,大抵是抱水稻时沾染了叶上随带的小生物,脏的不知名的东西。
那时天总是很蓝,河水总是很清,我们心无旁骛,活得没心没肺,很开心!那样的童年无需滤镜加持都美好地不可方物,总让越长大越孤单的我们怀念不已,一直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