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Whale小诺 9 min read 1人收录
上古时期，天地混沌初开，万物始生，世间便有了飞禽与走兽。
天地初生时，万物有灵，飞鸟皆栖于树，与之相爱。
每天太阳从阳神山东边升起，万物复苏，百鸟齐歌，或歌颂世间的美好，或歌颂天神的美德。
阳神山西面背阴处有树名桐，高百丈，树冠擎天，根基立地，百鸟齐栖。
这世间唯有百鸟之首凤凰不栖于林，而栖于阳神殿前，每逢朝夕，便唤日月。
阳神山高万丈，分天地，阴阳永不相见。
梧桐生万年，长万年，听遍百鸟之声，观遍万千之羽，却未曾有过动心之时。
一日，梧桐问杜鹃：“我每日朝闻一鸟鸣，歌声铿锵，然后旭日初升，百鸟齐鸣；我每日夕闻一鸟吟，歌声婉转，白鸟齐栖。可我从未见过那只鸟。你可知道她是谁？唤何名？”
“她叫凤凰，是我们百鸟之首。”杜鹃声音里满是崇拜。
“她美吗？”梧桐问杜鹃。
“她有世上最好听的歌声和世上最美的羽毛。”杜鹃眼里闪着光，语气夸张而不虚假。
“那为何凤凰不栖于我的树冠上，我高百丈，顶天立地，有何不好？”梧桐语气自然，甚是明朗。
杜鹃也答不过来，于是，她决定去问凤凰。
凤凰五百年一涅槃，生长只需三日，第一日歌喉舒张，第二日羽翼丰满，第三日展翅飞于天。
凤凰无雄雌，涅槃而生，万物尊之，终日孤独。
杜鹃来见凤凰，问道：“凤凰凤凰，你为何不栖于林中？”
凤凰说：“天神说过，凤凰栖于阳神殿前。”
杜鹃很疑惑：“天神也没说过凤凰不能栖于林中啊？而且，有一棵树叫梧桐，他很想见你。”
“梧桐？”凤凰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熟悉而亲切。
“对，对，就是他，他高百丈，立于天地，甚是威风。”杜鹃扑了扑翅膀。
“不过如此。”凤凰笑笑。“我栖于阳神殿前，阳神山高万丈，分阴阳。”
杜鹃有些委屈，但转而说道：“梧桐生万年，长万年，等你万年，却只能闻你歌声于朝夕，不得与你相见。”
凤凰听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字——等。
凤凰涅槃无数次，日日虚度，似乎正是在等一物。
“我随你去罢。”凤凰说。
天神七日一巡游，今日是第四日。
凤凰五百年一涅槃，今日过后，还有三天。
凤凰一眼看上了梧桐，一如梧桐一眼看上了凤凰。
凤凰栖于梧桐，日出便领百鸟齐鸣，日落便引百鸟齐栖。
梧桐问凤凰：“你会不会有天会也死掉？就像我枝头上的其他鸟一样。”
凤凰笑着说：“我是不死鸟。”
梧桐很疑惑：“真的不会死吗？”
凤凰说“我只会五百年一涅槃？”
梧桐问：“涅槃是什么？”
凤凰答：“涅槃就是重生。”
“那你会疼吗？”梧桐问。
“不会。”凤凰答。
“那你会忘了我吗？”梧桐有些担心。
“不会”凤凰笑笑。
“那我陪你涅槃。”梧桐笑笑。
“好。”凤凰也笑了笑。
天神发现，凤凰不在阳神殿前。赶到的时候，涅槃已经开始了。
天神唤走了所有的鸟儿，却发现已经无法阻止凤凰的涅槃，天神震怒，并且叹息。
“我为百鸟之首，梧桐为万树之王，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凤凰问天神。
“凤凰属阳，梧桐属阴，自古阴阳分隔。”天神慨叹。
“阴阳相对，不是正好调和吗？就如我每日朝夕所唤的日月。”凤凰问。
“可日月永不相见。”天神叹息。
午时已到，凤凰涅槃，光芒耀日，火光冲天。
万年梧桐，始得花开，鲜红似血，飞花胜过了天边的云彩。
梧桐树整整烧了三日，直到凤凰振翅而起，百丈梧桐皆化作了尘埃。
凤凰悲鸣，百鸟齐哭，声声嘀血。
苍天落泪，大雨倾盆，尘埃洗净，竟得千万梧桐树种，其一化作孔雀，其二化作大鹏。
天神悲叹，梧桐燃尽，竟与凤凰生得交合之气，产下二子，心生怜悯，便免去了凤凰的罪行。
百鸟衔梧桐树种，随孔雀、大鹏而去。
孔雀飞往东南，大鹏掠向西北，梧桐树种洒遍九州大地，长成后百鸟不栖。
凤凰回阳神殿，朝不唤日，夕不唤月。
天神问凤凰：“你为何不唤日月。”
凤凰说：“我思念梧桐。”
天神说：“梧桐已经死了。”
凤凰问：“死了的东西，会去哪？”
天神说：“会去阴间。”
凤凰问：“我能否去找他？”
天神慨叹：“去罢，若是你未寻得了梧桐，就得回来，继续唤日月。”
凤凰化作人形，走向了黄泉。
黄泉路上，一片荒芜，行人熙熙攘攘。
凤凰问孟婆：“树死了也会走这里过吗？”
孟婆声色怪异：“当然，万物皆有灵性，轮回不息。”
“那你见过梧桐吗？”凤凰有些焦急。
“每天都有好多梧桐树死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孟婆说得很妖娆。
“就是阳神山上那棵，百丈高的梧桐树。”凤凰说道。
“哦~我见过，他早就过去了。那可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啊！树生百丈，修行不浅啊，转世一定会成为一个有为的君王。”孟婆满口娇气，与她苍老的面容很不协调。
“那他还会记得我吗？”凤凰问。
“那可不会，他喝了我的孟婆汤的，前世的事情早忘了。”孟婆掩面偷笑。
凤凰悲鸣。
“那我现在能去找回他吗？”凤凰问。
“这儿可是只有死人才能过去，再说了，我的孟婆汤可是没有解药。”孟婆还是在偷笑。
凤凰伤心不已。
“那我死了后可以过去吗？”凤凰问。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不死鸟。”孟婆扑了扑扇子。
凤凰绝望了，问孟婆：“我能在这里种梧桐树吗？”
孟婆笑笑：“这是黄泉路，寸草不生，你种吧种吧，能种活算你有本事。”
凤凰种累了，但梧桐还是没有长出来。
“我能喝你的汤吗？”凤凰问。
“喝吧，喝吧。”孟婆扬了扬手。
凤凰连喝三碗，一点往事也没忘掉。
孟婆汤喝起来辣喉咙，一点也不好喝，但似乎稀释了一些往事，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凤凰的眼泪掉到了土里，梧桐树种发芽了，却没有长成梧桐树。
凤凰把孟婆汤带回了阳神殿，此后还经常来取。
“你找到了梧桐没有？”天神问。
“没有。”凤凰已经习惯了人形，端着孟婆汤坐着喝了一口。
天神倒了一碗孟婆汤，喝了一口。“好生难喝，为何你下得了口？”
凤凰说：“喝它不容易念旧。”
天神笑道：“你不打算给这个汤取个名？”
凤凰喝了一口：“它本来有名字，叫做孟婆汤。”
“孟婆汤带到了凡间就不叫孟婆汤了。”天神说道。
“那你帮我取个名吧？”凤凰看了看天神。
“就叫它酒吧？”天神说。
凤凰一口饮尽了壶中那难喝的液体：“好酒。”
一日，天神问凤凰：“你不是知道梧桐会转世成贤明的君主吗？为何不去找他？”
“天下有如此多的君主，我怎知他是哪一个。”凤凰说道。
“君主虽多，可贤明者，少之又少。”天神笑笑。
“何谓贤明？”凤凰看着天神。
“治国有方，受天下人爱戴者，既是贤明。”天神回答。
“那我去寻他。”凤凰振翅而起。
凤凰下界寻了七日，方找到一贤明的君主。
“你是梧桐吗？”凤凰问。
“不，我叫姬轩辕”君主回答她。
“你治国有方，受天下人爱戴，是个贤君。”凤凰说道。
“你谬赞了。”君主回答。
“可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凤凰说道。
“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呢？我或许可以帮你。”君主笑道。
“不用了，谢谢。”凤凰飞回了阳神殿，继续饮酒。
“没找到？”天神问凤凰。
“找到了一个贤君，可他不是梧桐。”凤凰饮一口酒。
天神笑笑：“朝代会更替，人间会轮回。也许你以后会找到。”
“那就以后再找吧。”凤凰喝了酒后变得很释然。
“你说为什么，我们不会死？”凤凰问天神。
“我们是神灵，不走轮回，永生于天地间，看尽人间沧桑。”天神说。
“好生不公平。”凤凰说道。
“是啊，好生不公平。”天神笑笑。
“我更情愿走轮回，历经这尘世的沧桑变化。”天神没有接过凤凰的酒。
“那你不怕死吗？”天神笑笑。“像梧桐一样，飞灰烟灭。”
“孤独是种惩罚，永生比死更可怕。”凤凰也笑了笑，振翅飞去，坐在阳神山头看夕阳如血。
姜榆罔从来不认可他自己的名字。
他是君王的后代，天资聪慧，人们都说他会成为一个好君王。
他喜欢梧桐树，便在山的阴面种下了梧桐林，长大后就坐在树上喝酒。他告诉别人，他在等什么东西。
大家都赞颂他，品行如梧桐一样美好，一定会见到凤凰，然后当一个贤明的君主。
他问别人，什么是凤凰。
别人告诉他，凤凰会在贤明的君主出现的时候出现，百鸟朝凤，歌颂君王的美德。
于是他便日日日日夜夜在等。
他就位后，果然治国有方，天下太平。
他还是喜欢坐在梧桐树上喝酒。
一日，他看见了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也坐在梧桐树上，便叫了她一声。
“你叫姜榆罔，对吧？你是一个贤明的君王。”女子笑起来声音无比的动听，姜榆罔感觉自己已经沉醉。
“不，我叫梧桐？”姜榆罔第一次说出了这个自己认可的名字。
“你真的是梧桐？”女子眼里有光。
“对，我是梧桐。”姜榆罔回答得不假思索。
“嗯，那好，我明日便来与你成婚。”凤凰满心惊喜，立马化作原型展翅而去。
“你找到梧桐了？”天神问。
“嗯！”凤凰脸上满是欣喜。
“那好，你去和他走一世，我替你唤日月。”天神说道。
“谢谢。”凤凰遂下凡而去。
可对凤凰而言，一百年真不算长，转瞬即。
凤凰在姜榆罔死后，脱去天神给她的凡间的肉体，随梧桐而去。
黄泉路又被人踏过了万年，但两边却开满了鲜红的花朵，花香甚是迷人。
“这是你当年种下的。”孟婆说道。
“这开在阴间的花，能勾起死人的记忆。”孟婆语气里满是嫌弃。
“那我能把它的种子带回凡间去吗？”凤凰问。
“你带来的，带去罢~”孟婆扬了扬手。
“这花最绝情。”孟婆还是一脸嫌弃。“一千年张叶，一千年开花，花叶永不相见。”
凤凰拿着花种，却不觉得它会绝情。
“哎~你不能过去。”孟婆拦住了凤凰。
凤凰便拉住了梧桐。“你给这个花取一个名字吧！”
“叫它彼岸花吧！我在来生的彼岸等你。”梧桐笑笑。
“你来生种下梧桐，不远万里，我也来与你相见。”凤凰笑着说。
“你带上彼岸花瓣，千年万年，我也陪在你身边。”梧桐笑着答。
“嗯，我将每日歌于高岗。”
“嗯，我将每日立于朝阳。”.
梧桐和凤凰满脸都是笑意。
“嗯，去吧，我会寻你的，哪怕你在我不会相见的尽头。”
“嗯，去吧，我会等你的，哪怕你在我不能记起的前世。”
凤凰这一次是笑着送走了梧桐。
回到阳神殿，天神看到了凤凰的笑脸。
“人间如何？”天神问。
“甚是美满。”凤凰答。
“可人人皆有生老病死。”天神笑道。
“可人人皆有爱恨嗔痴。”凤凰笑答。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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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笔风不定，盛产渣文
(来自：自由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