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与自我和生活的推搡

61、与自我和生活的推搡

怀揣着妙不可言的心情夜幕被拉开了缝隙,然后一点点扩大。不时让人聒噪的机器声也变得像美妙的一个个跳跃出节奏的音符,悠扬入耳,满屋的油烟也只嗅到了馨香,长夜漫漫,风清月朗,皎洁的光照人迷途。

刘羽凡忽然想到了在郑州的时光,镜花水月,浮生若梦。他虚抚着窗边月色,一手心的“空白”却柔软着一颗少年心。他细看蜿蜒曲折的掌纹,椭圆形的一圈圈老茧,回忆的线白净的光刺破了沧桑的掌面,似一丝一丝缝补着“粗糙”的面积,全力“织”就着葱指般的体积?!却怎么也“织”不全整了。

那挫败的空洞的过往云烟,怎么着也没填满。他突然感到难以紧握的“圣洁”的光线在坦露的掌面上由清冷变得温和怡人,覆盖着手臂间一寸寸肌肤,像是回应着它无色无相的纯然之“纱衣”。他的手心忽而大片苍白,那是隐晦之处在作祟的不安情结。却作最明亮姿态,就像触摸到了天使之羽,被沾染上神圣之气。天空是亮堂的,大地是灰黄的,白净的手心是红润的。白里透红的甘蔗是坏的,吃着有害。白里透红的硒砂瓜则是好的,吃着有益,清爽解暑,砂甜可口。

工作的车间亮晃晃的,晚上机器的运转少了差子,难得安稳的运行了一夜,刘羽凡难得的小憩会儿。午夜十一二点,夜宵时间到了,一群大老爷们边嬉戏打闹边绕着旁边串联的楼层间唯一没锁门的通道,快步去往餐厅。他心中想着:曲曲折折偷偷摸摸的,这段路走的,可真是让人五味杂陈!”

尽管他跟在王伟旁边有说有笑,心中却甚是疲惫。想平淡的生活却又不甘于平凡,所以常人不知道,他有多累。

餐厅还是那个一楼,佝偻的屋顶,一条条裂开爬延向二楼的缝裸露着其内的砖石,就像白巧克力的外表夹着糖心,红红的夹带点黑丝绒。外墙的表面像密集的藤条爬满褐色的皱巴巴的纹颜,年月的痕迹把房屋“包围”了,房屋把进食的人“围拢”在一起。外在的裂纹是在倾诉时间的答案,它是这方天地的“站立”者,它是时间的一方“答案”。

内在的光滑是在诉说人心的答案,外在的残破并不阻碍内在的坦然。历经了多少的“风霜雪雨”都没把它“击”垮,它在践行着一方的担当,坚定地承担着使命。

在有些暗色的厅内人群,三三两两,与白天的盛况相比,少了大半,处处是稀疏空缺的间隙。多数是瘦老头值班,晚间来餐厅的工人,都是直接进厨房打声招呼交上打算吃的量的饭票数,打对等的饭菜。他总是一副干巴巴而又不苟言笑的神情,目光无神的顺从于过往的行走,似在说:随你们吧,小伙子们,老头子已经给你们做好饭菜了,爱吃不吃,人多人少与我何干,我只拿这小份工钱而已,嘿嘿,反正食物我都给你们做好了,至于怎么样,我可管不着,反正能吃!上世纪三几年老红军长征时,多长时间吃不上一次热食物。现在热汤热菜,多好。看看那葱丝般金黄的土豆丝,根根覆着肉沫嘞!

朴实无华的长相,却是老成精明的心机,胖大厨不在,他能省事则省事,众人看他不惯却也奈他不得,少生事端是工人们推崇的默认规则。小米粥慢火炖成的更香甜绵糯,人心都是肉长的,慢慢的烘腾,总会热乎起来。众人都同想着凑合着填些腹中之饥。瘦老头已入迟暮之年,他也只是随着早已固定的轨迹,四平八稳地过活余生。就像陈年的空调,虽有余温余凉可以随着季节温热和清凉一方空间,却是一挤一挤的往外冒了。

平平无奇的身份能吃饱穿暖有点事情可做,偶尔随着后代抟心揖志在一些兴趣上。这个岁数了,你还能要求他多些什么呢。

“饭好难吃,太敷衍了,都是下午的残羹剩菜,无语。”王伟边吃边小声嘀咕道。在尝过几口后,刘羽凡也不禁抱怨着说:“嗯,是有点,一个大长夜呢,吃这些被热过的味道不太对的剩饭,让人有点没劲去做事啊。横机的机头定时还得“喂”香香的好机油呢,这搞得,人还不如机器活得金贵嘞!”

他在心中想到:怪不得车间那些老员工们舍近求远地骑车去外面买夜宵,每次来吃饭的人总是少得可怜,这真是让人提不起胃口。

“唉,也是没办法,毕竟来吃的人屈指可数,不值得在重新起锅炒菜。算啦,随便填填肚子吧,毕竟外面的需要花钱,反正一样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能省则省了!”

王伟叹息了一声,说,刘羽凡只得附和地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厂里工资低于普通标准,工人们能省则省,他们总是不谋而合的不得已的统一着想法,殊途同归的看法。

清晨的光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网,一缕一缕的渗透进来,厚实的水气模糊了镜面,内与外无形中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镜面成为了衔接内与外的媒介,把两处境地朦胧着、隔阂着,有了一种迷蒙间物物陆续生成之感。

光来了,亮和暖也就悄无声息地追随着来了。这个异常忙碌的清晨,也是纺间空气最浑浊的时段。吹絮机风过地面,把车间飞絮又一次如雪花般吹得纷纷扬扬,“雪”的小世界里夜后的小精灵似的人们,在下面蹑手蹑脚地跌跌撞撞地拥挤着困倦地忙碌着。

像一群窸窸窣窣的蚂蚁辛辛肯肯地奔来跑去,只为了腰间夹住的一摞摞轻薄的布料。它们不是直接果腹的食物,却超出寻常食物的价值,它们是“金银”的一面,它们是“着暖”的必需品,它们是“饱的”,得转换着方式诠释概念,不然它们就只是毛线汇合体?!

在白天交接班时,要把一晚上纺织机器生产的布料作个整理,分类打个个大捆,然后写在一张总汇的单子上,写个总结。

用一个绑着长绳的塑料筐子,外凸的框壁(像凸起的下嘴唇)似乎透露着它的不情不愿,它在一次次强硬的拖拉硬拽中,慢慢长出了裂纹,一丝一丝地绽开了。那些悬浮的尘埃落在缝隙里,一点一点侵入它的内核,变成了黝黑的一条条虬髯的线,直至破破烂烂,被彻底搁置,新的也就会出现了。

刘羽凡拉着塑料筐里的布料往绣工作坊快步拖拉过去,交上总单子,在屋旁桌前由会计盘点好产量,在单子上写上还没打完的件数,便会返还到工人手中,去交接给白班继续生产。 一摞摞布料跟大粽子一样,被五花大绑,全部摞在绣工作坊一角,不多时,“小山”就初具雏形了,高高陡陡的。

因为排得整齐划一,倒像一排排直杵过来的玉米,不见歪斜,所以难以倒下。绣工坊是一间敞亮的屋子。在最中间对齐成方,十几张桌子纵向排开,放着大量各种批号的新布料。旁边隔了一条走道,一排方型大筐子纵向排开,每个筐面都贴着一张大纸,写着一些样式编号。什么布料进什么筐,就像什么鱼进什么缸,什么家禽进什么笼子,这样才显得和谐一致,后续的事情才能事半功倍。

“纺织机魔术手般的构筑成了一面面彩色图案的布料,精准的大小尺寸,一些新布料被抽查后有问题的都放在了有编号的筐内,然后被拉到四周桌边的绣工脚边,她们修补露针造成的空缝或破洞。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一些科幻电影的场景,有些基因序列比较差的孩子会被挑拣出来,放到下民区域,在上位者看来,残次品再修修补补也还是少了完美感,有了瑕疵,也就有了肉体“烙印”!

而人啊,很多时候是一种凡事太过斤斤计较的群体。四周墙边是一圈桌面,上面是厚实的白布覆盖着,放着一盏小巧却明晃晃的台灯,刀尺、各种针和各色线。有的负责整理瑕疵,有的套袖口,被规整的中间桌面上庞大的工作量映着白亮的灯光,起伏的山丘般凸起了棱角。布料雏形在绣工们的手上被穿针引线,游离着的一双双精细灵巧的手,和着彩色暄软的布料,创造着精美的事物。

也许无形中女性在针线活里有了最原始的温柔,一双双专注的目光和着灵动的纤纤细手,它们创造着女性专有的魅力,温婉贤淑的本质也在之间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大屋子里有些暗暗的,泛黄的墙面发黑的石膏方块吊顶,像一块块“狗皮膏药”贴在上面,也像一只斑点狗皮,悬挂在上面。有裂痕的脏兮兮的磨砂镜面,更加的看不见外界。倒让里面的人能专注于手工活计,不受外事外物的侵扰,他心想:这么封闭沉闷的空间,可真是让心情莫名的压抑。人不是软面包,在逼仄的包装袋里待个几月,依旧松软可口,香香甜甜。换成一个人,不只身体臭了,连心灵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吧。

“嗨,这边,你负责这些布料的审查。”

一个身着紧身红裙的烫着大波浪的中年女人指挥着一群女工人,“你,就是你,赶紧把这部分归整一下,腾空些空出来。”

转身看向西南角一个瘦气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年轻女绣工,“小兰啊,你今天负责十六针生产的,红英请假了。”年轻女人细声应允着,走过去吃力地抱起两捆,回到自己的岗位。承应下来的胡兰,三十左右,人们都称呼她小兰,平常接触人都是唯唯诺诺,不喜言谈,对刘羽凡来说,这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小姐姐。每次胡兰来的早,而他晚班到清晨时临转班偶尔会有机器故障,有些刚生产出来的布料来不及整理,她帮着他一起打理。

通过一些时日的接触,刘羽凡知道了胡兰是安徽人,有个弟弟和他差不多大,但是个聋子。说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落下的后遗症,当时家里没钱治,也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可能是从小家境贫寒,造就了她待人接物都显得柔柔弱弱。别人说什么她也不顶嘴,只是沉默地做好手头工作。她的活做的出色,效率也高,是女工中拔尖儿的。

命运总是这样,关上一扇窗,打开一扇门,总会给你一项吃饭的手段,让你闪光。绣工坊人不少,却一直保持着静得氛围,都在各忙各的,赶产量计件。不时出现的声音多数是绣工坊的女主任发话了,而后是迎合声。明亮的房间闷静的氛围,那空气仿佛细针“扎”在众人为了生计的心坎上,不见血丝,却满是心酸的“伤痕”。

这些接近三十的女士们,还有快四十的妇女们,一张桌前只一个人辛勤地忙碌着。就像一张键盘,每一个人在自己的格子里孤单的跳动,只需蹦跶好一块方格就行。她们快速精准地赶做着手上的活。她们来到房间,坐在桌前,一天都在穿针引线,她们全神贯注的麻木的机械式的缝缝补补一件件布料。这在刘羽凡看来她们是必然要坚持的常年累月的,有了家更大的生存摆在了面前,一切都要靠这双手重复生活。他一个外人看着都感觉到深深的乏味,像一个个缝纫机似得,布料经由她们面面俱到之手,变得完美无瑕。

他想着:生活虽然需要固定在一个模型里,初级需要完成固化的生存模式。像烤盘上一洞洞里圆圆的糕点,大热的环境烘烤之后,秀色可餐的外表,被贪婪的大嘴一只只“吞”下,或细嚼慢咽,或狼吞虎咽,最终都化为一摊面。在人的腹中,被肢解殆尽。这样极其稳定的人生过程能长久下去吗,“糕点”的答案,也是你的答案吗?!

也许下班后,厂外的心态和行为才是这个人试图完善的自我行径,有时错误百出,但多数是拥抱着需要起伏的新的状态上的征途。

他看着她们满怀敬意,她们幸福于这种可控的光景,所以她们的心坎有隐忍的动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竭力热枕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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