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生命中那些遇见的人都是用来教会你成长的。比如失去的挚友,让你明白友谊地可贵,比如离去的爱人,教会你如何去爱去珍惜,比如常常从很遥远的地方给我寄来照片的林语。
她说,她是个漂泊的人。已经离开太久。
林语,我的高中同学,或者确切地说,是我喜欢的人。
高一那年,在教学楼的楼顶遇见她,她张开双臂,仰着头,站在很边缘的地段,我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下一秒她就会纵身一跃,然后我等来的是,下一秒,她回过头来对我笑。
她说:同学,没吓到你吧?我在看夕阳。
然后我真的被吓了过去。
那一年她的一个微笑慌乱了我的整个年华。
我知道,我再也忘不了那个笑容,像一个烙印,烙在心口,根深蒂固,贯穿我的一整个青春。
“高中,我们活在一段纯粹却近乎残酷的时光里,阳光灿烂却也兵荒马乱。谢谢你。”林语在送我的毕业册上写道,然后我们哼着歌,毕业了。
我和林语坐在教学楼楼顶,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最后一缕阳光洒过她的侧脸,钟声响起,群鸽起飞,然后我看到了三年的时光轰轰烈烈地从我们眼前经过,像老旧的电影胶片一样,播放着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时光。影片的开始是风轻云淡的高一,我们一起翻过围墙,穿过小巷,只为去看看那个在广场上唱歌的流浪歌手,然后再走过热闹的街头和安静的花园回到教室,为这样一场小小的流浪而高兴。电影继续放,我们来到了为梦而走的高二,林语爱上画画,我爱上画画的人,于是我死不要脸地和她走了很多地方,看过让人流泪的夕阳,走过清澈溪流的独木桥,路过水坑中美丽的倒影,见过一群“人”字形的飞鸟。然后时间像按了“fast”键一样将我们推入燥热的高三,像夏天那些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蝉鸣,反复的考试,炙热的空气,硝烟弥漫,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人间。再然后就是毕业,影片突然卡带停止。夜幕中,远处有人在放烟火,绚丽而孤独,林语举着可乐罐对我说,毕业快乐。
我站起来对着天空喊:我……喜……欢……你……啊……。
她也喊:我……知……道……。
然后我们的青春像远处那些绽放过的烟火一样,落下帷幕。热泪盈眶。
毕业后,林语走了。
她认认真真地和我告过别。她说:原来我骨子里是热爱流浪的,或许我的生活注定要从一场漂泊到另一场漂泊。许多年后,当我一个人走在她走过的路上时,我才明白,流浪的灵魂是那么那么的孤独。
二零零九年元旦,我在大学校园里看着狂欢的人群在舞动,然后收到了林语走后半年发来的第一条信息。
她说:有没有想我?我突然有点想念你了。这半年里,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我总是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漂泊?想着想着,也哭过也笑过,然后继续走。
看完短信,我疯一样给她拨电话,可是不管我拨多少次,电话里响起的永远是那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林语,你在哪呢?我蹲下来,泣不成声。
几天后,我收到了林语寄来的照片。照片里,她带着彩色丝巾站在长白山山脚下,看着远方的羊群和延绵的雪山,或者更远的地方。照片的背面写着:长白山,世界的尽头。
然后时间继续走。
往后的日子,我断断续续地收到了林语从很遥远的地方寄来的照片,但我从不知道她在哪,是否开心快乐。于是我买来相册,将她寄来的每一张照片帧装成册,用心保管着,然后在想起她的日子里,一次一次翻开,反复寻找那些她留在照片里的温暖。
在相册快要被我翻坏掉的时候,林语又寄来了照片。她站在一条长长的铁轨旁,手指着向远方延伸直至消失的铁路。照片的背面依旧是她清晰的字迹,她写:那是回家的方向。
拿着那张照片,我想起了那一年她向我告别的样子,她穿着白色长裙,站在风中,像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鸟。
我说:你还会回来吗?
她说:不知道。或许我的生活在别处。别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