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云梁
从我记事起,我的家乡就有一条河。它东西贯彻,环绕村庄而过。我至今不知它的源头,也不知它的尽头。听老一辈人讲,它肯定发源于黄河。我若信若疑。在河的旁边,有一条小路,它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记忆。每年鲜花绽放的季节,我都会不禁陷入迷惘当中。
有河的地方自然会有桥。我的村庄也不例外,在村庄的南头就有一座。河的历史跟它的长度一样长,而老桥显然与之并驱。十三年前,也就是我八岁的那年,正是我人生的第一阶段的分水岭,这是后来知道的。夏天的午后,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接二连三的阵雨在长河里肆意了几天。有一天停雨的清晨,村民发现河里的水漫过了桥,桥面一片汪洋。而我是第一个发现者。不知是哪年哪月,好像也是夏天,老桥被一辆卡车压塌了。从此一座刺眼的新桥骄傲的屹立于老桥的位置。
村里的老人,像是麦子一样,一茬换了一茬。今天的我,从离开家乡起就注定漂泊一生。因为从我今天的处境便可窥见一斑。每年过节回到家乡,无论是人还是物,便是如时装一样,崭新的让人发慌。这可能是我的心理问题。我庆幸的是,和我同时代的青年都拥有同样的问题。也因此我也感到欣慰,欣慰的是我们的青年还有希望。之所以如此敏感,可能是因为村里面的新面孔太多,特别是每年嫁过来的新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和满地跑的孩子。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有时候我最讨厌这两个词。可又不得不去面对。这只能是所谓教育的结晶。在我二十一岁的今天,我竟惊讶于我是如此的成熟,当然有可能是我自己高估了我自己。我的记忆像记忆中的长河一样,绵绵不绝,原来潜移默化中我已经改变了许多。
今年的春节,我依然是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乡,从远远无聊的大学生活中暂时脱离出来。朋友见我回来,相对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谈。因为大家心中明了,没有必要高谈阔论。站在大桥上,望着河中干涸的贫瘠之地和寒风中摇曳的瘦弱的柳枝,我说,朋友,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总是弄不清楚是生活在时间里还是空间里的我,在临走之前,对即将外出务工的妈妈说,我两年不会回来了。妈妈疑惑的看着我,停顿了两分钟,弱弱的说,去外挣点钱补点家用也好。我稍微弯了一下腰,说声可以。长河的尽头,我没有听老一辈人讲过,但我似乎很明白,尽头一定是在天涯海角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