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辉下的家乡
文/单小花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温柔地照着大地,我准备去趟娘家。
刚从公租房门里出来,我就碰见邻居马发妹抱着一大抱衣服随手扔进了垃圾箱。我看见那些衣服都好好的,有几件跟新的一样,就抬头不解地问:“这些衣服还能穿,你咋扔了?”她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搁在家里没人穿,放着占地方,不如了。”我“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我向前走了几步,又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那些被扔掉的衣服。此时,衣服的主人已不见踪影,那些衣服灰头土脸地躺在垃圾箱里,无人过问。我觉得有些可惜,想把那些衣服捡回来送给家庭困难的人,但又怕别人看见了笑话……犹豫了一会儿,由于虚荣心作祟,最终还是决然走开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出自己曾经寒酸的一幕幕来。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钱给我买衣服?我穿的
衣服全是哥哥姐姐穿过的,就像别人嚼过的泡泡糖似的无味。衣服被他们穿得连颜色都褪了,母亲就给我打个补丁,让我接着穿,看衣服
上补丁摞补丁,母亲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竟然还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许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吧?不然,怎么给我穿的老是旧衣服。只有走亲戚家时母亲才给我穿上那套锁在箱子里的新衣服,平常根本不让我穿。到了第二年,我长高了,新衣服短了,母亲就给我接上一截布,让我继续穿。时间真是快啊,现在,我家娃娃的衣服一人就有好几套,把布衣柜都撑破了,可能是小时候受过罪的原因,无论哪件我都舍不得扔掉,将它们叠好,送给比我更困难的人家。
不知不觉间,我已来到小村口。漫步在乡村的路上,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我的心情陡然明朗起来。一条柏油马路直通娘家,路边花红草绿,空气清新。一辆辆小车、摩托车、电动车在我眼前疾驰而过,还有好几个是漂亮的女司机。我不由地感慨道:农村发展变化真大,连女人都开上了小轿车!
我进屋时间不大,嫂子就端着饭笑眯眯地走进来,还上了四道菜。看到嫂子做饭这么快,我笑着说,你梦见我今天来,提前把饭做好吧。嫂子呵呵一笑说,没有的事,面条是她提前做好的,搁在冰箱里,太阳灶的水早开了。现在做饭都是电锅,快得很。以前做一顿饭把人难死了,烟熏火燎不算,还费时。之后,嫂子眉开眼笑地说:“我家的两头牛各自下了一头牛犊,我又能挣一千元了,还有国家给的珍珠鸡也长大了。”“一千元?谁给你啊?我问嫂子。国家啊,如今养牛羊的人,国家都给补助。给自己家养,也给补助?”我惊讶地问嫂子。“是啊,是啊,这些政策都实行了两三年了。另外,我家最近盖的牛棚羊棚,还有刚刚盖成的这排新房子,都在国家的扶贫项目内。”嫂子边说边笑,脸上的涟漪一圈儿一圈儿的荡开。看到嫂子的幸福样儿,思绪又将我拉回了从前。小时候,母亲常常给我们做的是莜麦面浆水饭。那时没有磨面机,每当磨面时,我们抱着条棍,在石磨子旁一圈一圈地转,如行万五千里长征,累得满头汗。面粉像雪粒一样扑簌簌地从磨缝里流出来,落在磨上,然后我们小心地用簸箕将面粉装进袋子里。石磨子磨地面粉比较粗,吃在嘴里感觉扎嗓子。看见母亲每天做这样的饭,我不由得皱眉嘴,不想端碗,一个劲儿地抱怨母亲咋不换个口味,老是我吃这个,我早都吃腻了。母亲说,白面本来就不多,留着招待亲戚和过节吃。现在要是吃了,亲戚来没啥吃丢人很。于是,我就每天渴望家里来亲戚,来了亲戚我就能吃顿白面饭,解解馋了。
记得有一次,母亲不在家,姐姐做饭,叫我给她烧锅。那时烧火的是干牛粪,一个破旧的老风匣没气,我伸手一拉,呱哒呱哒地干响,灶膛里的火烧不旺,我姐没办法往锅里下饭,就把我吼过来唬过去的,看到她凶巴巴的样子,我委屈极了,泪水溢满了眼眶。还有一回,我
双手捏着胡麻柴烧,柴不好好着,灶膛里的黑烟黄烟直往外冒,熏得我眼泪直淌,姐姐站在一边又一个劲儿地抱怨,我就慌乱地趴在灶火
眼前用力吹火,突然,火星子喷出来把我的眉毛和头发燎焦了,一股毛骚味立马在屋内弥漫开。姐姐的手指头在我头上狠狠戳了几下,瞪
了我一眼骂道,笨死了,连个锅都不会烧。那当儿我恨透了姐姐,现在想想,都是一个穷字给惹的。
时光在我漫长而又苦难的岁月里悄悄溜走,如今城乡建设日新月异,农村城镇化,城乡一体化,目之所及到处一片繁荣景象。村里家家红瓦房,铁大门,还有好几家人盖起了小洋楼,人们的生活蒸蒸日上。村民们除了自己的不懈努力,还享受着国家的各种扶贫政策,给自家种地,国家还发土地补贴,退耕还林、振兴乡村等一系列惠民政策更是让农村生态和人文环境翻天覆地。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娘家小院,我蓦地发现有一抹金辉爬上了嫂子的脸,金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