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尽天涯不见家

        一年一度冬至日。

        按照老家的习俗,每一年冬至都要为逝去的亲人上坟培土,清理坟头的树枝杂草。犹如打扫一次房间卫生,帮他盖上一层棉被,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温暖地度过严寒的冬天。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四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老人家仿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我们,依然生活在身边,关注着我们,护佑着我们。

        父亲是2015年5月离开我们的,享年八十一岁。记得那是五一假期刚过的五月六日。

      五一长假我们兄弟几个都回到了老家陪伴父亲,他的神态、气色都还不错。六号还刚回来上班,本想过两天再去看望他老人家。四弟从老家回来,准备父亲后事的物资。父亲带话让我下午必须回去。也许是冥冥之中,父子的心是相连的,我不毫不犹豫地随同弟弟返回了老家。

        与父亲一起长大的堂叔堂婶也在家里,专程从景德镇赶来看望。还未迈进家门妈妈就迎了上来,急冲冲地告诉我爸爸一直在翘首以盼,等着我回来。

        我坐到父亲的床前,他用一双枯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握着我,久久不舍放开。爸爸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就等你见最后一面,现在心愿已了,家里的苦难我都会带走,你们以后一切平安顺利”。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十分地辛酸、难过。他老人家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心里惦记的仍是全家人的幸福,所有的苦难都由他去背伏。

        亲人们都赶回了老家。父亲的心里还牵挂着在外地上学的孙子、孙女。但心里清楚,一时一刻他们是赶不回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发现父亲的情况不对,我们立即放下碗筷围了过去。父亲就这祥安祥地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无限眷恋的这个世界。

        父亲是带着满足而去的,也带着一丝遗憾。走的时候眼睛还舍不得闭上,我不停地揉擦着父亲的眼眶,让他安心一路走好,父亲的眼皮才慢慢地闭合,眼眶下面还挂着两颗牵挂的泪珠。我全身紧张得像触电似的一闪而过,眼泪禁不住涮涮地流了下来。这一刻才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儿子。再也不能为父亲尽孝了。

      父亲走的当天夜里,我想尽最后的一点孝心。推掉了其他人的好意,和堂弟一起,两个人静静地守侯着父亲的灵魂。整整一个晚上我坐在父亲的身旁,默默地交流着,直到第二天东方拂晓。

        父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村人,他的一生极为平凡,就像山野间的小草,悄悄地来到这个世界,又悄悄地凋零。

        儿子心中的父亲是伟岸的,不仅是他的身躯还有他的灵魂。他的身躯就像一颗参天大树,无时无刻都在为子女们遮风挡雨。他那朴质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灵魂,永远镶嵌在我们的心灵里。

        父亲的家境贫寒,从小未踏进过学堂门。仅有的一点文化是在解放后的扫盲班学到的。父亲好学,简单的算账难不到他,我的简单珠算还是父亲教的呢。他还担任过生产队的保管员,政策松的时候,会从外地贩卖一点烟丝来补贴家用。

        客观地说,从记事开始我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显得亲切。他总是一幅很威严的样子让人不敢亲近,小时候我很本分,有些木讷。父亲总喜欢拿我跟顽皮的表兄去比较,说我坐在饭盖下面都会饿死。这句话一直以来影响了我的自信。

        我们兄弟五人,我排行老大。我们小的时候父亲身体不好,每年的上半年膝关节都会肿痛,很多的重活压在了母亲身上。父母天不亮就要下地干活,天黑不见五指才能收工回家。

      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天蒙蒙亮我就起床生火做饭。为了节省早上时间,头天晚上就把灶台的煤碳整好,第二天直接生火。中午炒菜用的是大灶台,农村的灶台很高,需要一人烧火,一人炒菜。弟弟在灶前加火,我用凳子垫脚炒菜。最困难的时候为了省油,就用糯稻秆使劲地擦锅,再小心奕奕的倒上一点油。

        最高兴的当数星期三下午和星期天放假,可以到河沟里捉鱼摸虾,每一次都能高兴而来,满意而归。每一次出去都是满满的收获,妈妈煮好香喷喷的饭菜。品尝着自己抓的鱼虾,味道格外的鲜美。那种小时候的香甜美味,至今都让人难以忘怀。

      见我抓到鱼虾,父亲有时也会发愁。鱼虾要多放一些油来煎煮才有味道,一家人还要多吃米饭。在那个计划定量的年代,这确实是让人高兴又让人忧愁的事。

        家里吃饭人多一直很穷。因为交不起一块钱学费,三年级的时候我休学在家。家里有三个人读书,按规定只能免去一人的学费,为了让弟弟上学,我自愿退学。

        有一天临近中午,校长和班主任上门家访。我正在稻田里抓着鱼鳅,赤身露体只穿着一条短裤。听到老师来到家里,顾不上洗去粘在头发上、脸上的满身泥巴,一路小跑出现在老师面前。老师见到我家的困境,终于同意我回校上学了。那年刚好碰上由春季开学改为夏季开学,多读了一个学期,也就跟上了其他同学的进度。

        前两年我回到老家,与班主任老师坐到了一起,老师还提到这件事。老师说:没有我就没有你这个成长。我连忙站起身来向老师敬酒。是的,没有老师的上门回访、帮助,我在三年级就辍学了,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生产队规定年满十二岁就可以参加劳动。第一年,队长会安排放牛等轻松的活给小孩干。刚参加劳动既感到新鲜又很兴奋,常常把牛丢到一边,小伙伴们一边烤着红薯,一边烧着泥人,忙得不以乐乎。大人收工了,我们还在忙着呢。

        下河捉鱼摸虾,在水里打着水仗,也是我们这些小大人经常做的事。牛窜到田里吃了稻子,听到大人的叫骂声,才想起自己在做着挣工分的劳动呢。为了寻找刺激,有一次我骑在牛背上,从堤垱上奔跑下来,被摔得四脚朝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一年的劳动,只能挣取两个工分。以后每年递增,劳动量也要增加。最害怕的是双抢,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在身上,就像在蒸笼里烧烤,脸上不停地流淌的汗水模糊住双眼,又流到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赤脚走在土路上,烫得直跳。一个暑假过去,身上都要脱掉几层皮。

        田里的蚂蝗四处游荡,就像大海里的航母群,寻找着吸血的猎物。回到家里见到满地的血印,才发现吃饱喝足的蚂蝗已经掉落在地上。蚂蝗的生命力很强,小伙伴们用小木棍插入它的肚皮翻过身来。再放到火上烧,放在太阳底下烤,好像解去了心头之恨。

        老家的习惯是将稻子收割后,放在田里露上一两天,再挑到禾场集中堆放,统一脱粒。一般是白天收稻,晚上脱粒。

        我自小身体瘦弱,最怕干体力活。上半年雨水多,收割在田里的稻子,被大雨淋湿后特别的沉重。从田里到禾场远的要挑一里来路,中途又不能放下歇歇。累得气喘吁吁,向前移动一步都显得十分的艰难。

        读高中时生产队己分成了小组,也是包干到户的前奏。农村的人心己开始涣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星期六下午放假,我要走上近三十里地回家。为了轻快地挣到工分,父亲会提前把工具放在田间地头,让我直接参加劳动。

        初中我们读的是大队中学。教学条件很差,师资水平参差不齐,最好的任课老师是刚刚高中的毕业生,他们也相当敬业。恢复高考那年我正读初中,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为了把过去的损失补回来,我们师生争分夺秒。

        晚上挑灯夜读,学生自带油灯照明。有的同学喜欢做恶作剧,女同学一下没注意就被烧了头发。每天晚上要学习到十二点以后睡觉。上半年把油灯放在蚊帐边上看书,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可怕。天亮了,有的油灯还在点着,人爬在书桌上,满鼻子的黑烟。

        我们师生年龄相仿,亦师亦友。有时熬夜到后半夜,会一起爬上屋顶抓上几只麻雀,或提着马灯到稻田里捉一些鱼鳅。然后美餐一顿夜宵。

        一天早上,大雪覆盖着整个大地,白皑皑的一片望不到边际。屋檐下的冰凌就像倒挂的刺刀,泥泞的道路冻结后比石头还要坚硬,凹凸不平。天气刺骨的寒冷,好像要把人的血液凝固。

        我和几个同学仍然坚持来到学校。返家的路上,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跑步取暖。一不小心被坚硬的土块拌倒,面部着地一口牙齿都被摔掉。我把摔动的牙齿用手插好、按住不让他掉落。红色的血液和着苦涩的泪水,顺着指缝流淌,凝结成血块。

        两个门牙把下嘴唇穿了个通透。父亲擦干我嘴唇上的血渍,把松动的牙齿重新固好,有一个门牙摔断了没法复原。直到高中快毕业,父亲把我带到南昌补了一个磁牙。

      中考时家里困难,几块钱的报考费都是邻居借的。经过努力,我考取了县里的一个重点高中。开学那天,同学们结伴而行。父亲一头担着大米,一头挑着被子,踏着一地的尘土,留下一路的欢笑。步行近三十里地把我送到了学校。

        高中的两年,每个星期都要回家带上一两次菜。只要有点好吃的,父母都会留给我带到学校。

        上半年天气炎热,带来的菜过不了两天就会变质。经常用酱油拌饭吃,最奢侈的是买一分钱的豆腐汤。两年的时间,总共花了两三块钱的菜票。最幸福的是能用大米换上一两次糖饼,打一下牙祭。

        临近毕业,寝室里传染疥疮。父亲把我带到南昌皮肤病院医治,又亲手帮我清洗了几次,才彻底治愈了。

      当年高考分中专和大专考试。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逃离农村吃上商品粮。我的英语很差,选择报考中专。为了能顺利录取,我填报的都是地质矿产、农林水类的艰苦行业。最终被抚州农校录取。虽然只是个中专,总算跳出了农村。拿录取通知书那天,阳光都显得格外灿烂,回家的三十里地,犹如悟空腾云,轻松而欢快。

        在那个年代,谁考取了学校就是中了状元,能轰动十里八乡。家里虽然很穷,父亲还是倾其所有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上亲明好友。又请裁缝帮我做了几件体面的衣服。

        这个署假充实而愉快,也许是乐极生悲。一天晚上,我背着鱼篓,拿着手电去田里捉蛤蟆。刚出去不多久,就被毒蛇咬了一口,只觉得脚后跟被蚂蚁叮咬了似的。我弯下腰来发现脚上有两个小小牙印,蛇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我在原地拨了些青草,在伤口上使劲的摩擦,小腿还是一边走一边肿大。

        父亲立即用水帮我冲洗伤口寻找蛇药,请来医生。第二天,父亲找到我被蛇咬的地方,挖开土墩打死了那条不大的毒蛇。有十多天我扶着橙子走路,也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了一劫。

        农校开学的那天父亲把我送到了学校。当天返回,中秋节也是在路途上过的。可他无怨无悔,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来到耳目一新的校园,开启崭新的人生。学校每个月有十二块钱的助学金,除去饭菜稍有结余,我把它换作零用。学习上没有了压力,还有很多的杂志、书籍可以借阅,犹如掉进了知识的海洋,一切都是那样新鲜、有趣。每天饱餐着香喷喷的饭菜,与高中相比简是人间天堂。

        中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到资溪。父亲陪同我到单位报到,天一亮就出门。父亲提着一床被子,我背起几件换洗衣服和书籍。从聂家站挤上绿皮火车,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火车驶入资溪境内,穿过一个个山洞,车头上的浓烟倒灌入车厢,熏得人挣不开眼晴。对于刚刚踏入社会的我来说,这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半夜时分到达资溪车站。父亲在站前广场联系上一辆货车,我们爬上车厢双手紧紧的抓住铁拦杆。汽车在弯曲的盘山公路上行使,卷起阵阵浓雾般的尘土。经过近小时穿山越岭,接着沿着山坳步行。

        天上月光如水,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青翠的大山时隐时现,好像没有尽头。我和父亲不知疲倦地踏着月色,走了六七里的山路,终于抵达大山坳里叔叔所在的工区。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又返回到县城报到。第一次走进机关,看到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心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报到后被安排参加第二次土壤普查,分到外业调查组。我和同事把需要花钱顾人干的体力活,都自己干了。挖一个主剖面可挣取一块五的报酬,挖一个副剖面有一块钱的报酬。

      资溪的水稻土大多是河流冲积而成。耕作层松软、沙性重,梨底层下面就是沙砾石,挖起来很轻松。山地土壤取样更为简单,在一些自然倒塌的山坡上或林区公路边上,清除树枝杂草后就是一天然剖面。

        历经一个冬天的劳作,既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又挣取了不少的报酬。加上年关发放的工资补助,有生以来第一积储到几百块钱。在每月二十几块钱工资时代,几百元钱对我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回家过年递上我结余的收入,父亲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八四年粮食丰产,粮价又高,家里已积攒了些钱。父亲从山里买来旧料,自己动手烧砖,加上亲朋好友的帮助,一幢砖木结构的房屋说建就建起来了。是村庄上当时最好的房子。有邻居问父亲是不是挖到了财宝,其实建造一幢那样的房子也就是花了两三千块钱。是那几年我的工资结余和家里卖粮的积蓄。

        八五年踏进了江西农业大学,总算缘了我的大学梦。父亲更是为我高兴。十天半月的我回一次老家,带上一点米酒或家乡的土特产让同学们分享。两年的大学生活虽然短暂,却为我今后的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我的人生画上了一笔美好而又温馨的回忆。

        光阴似箭,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的催得紧,我心难以安定。经过别人的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按照抚州的习俗,岳母提出了彩礼钱。

        家里的底子我很清楚。前几年建了房子又简单的内部装修,不欠外债就不错了。我毕业不久也没攒到钱,与岳母谈判后确定了六百块的彩礼。

        定婚之前,我把工资结余的六百块钱交给父亲,又经父亲转手交给了岳母。岳母凑了些钱,另外买了台洗衣机作为嫁妆。

      单位分配了一间三十来平米的房间。我把墙面粉刷了一下,用水泥平整了下地面,婚房也就有了。新房与岳父家只有一墙之隔,我另了开一个小门。结婚那天,也没有请车。几个同学和亲朋好友,大家动手把嫁妆从岳父家搬了过来。人生最大的喜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办好了。

        因为经济的拮济,结婚用的家俱没钱油漆。为这事我一直对妻子心存愧疚。好在她和我一样,从小朴素惯了,也没有计较。

        九十年代中期,种田的效益越来越差,税费也多。爱人做生意正需要人手,就请弟弟过来帮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慢慢地他们独立的做起了生意。

        父亲年逾六旬,也一同来到资溪。父母的到来,为我们构了一个大家庭,生活也更热闹了。后来父母单独吃住,住到我的楼上。母亲经常炒上几个我喜欢的菜,父子之间对饮小酌。父亲高兴的时候拉起二胡唱上几曲。

        转眼之间父母离开家乡也有二十来年。老家的房屋长年失修,也都摇摇欲坠了。父亲说老家的房子没了,儿孙的根也就会断。年近八十的老父亲迫不及待地拆掉老屋,在原址上重建了一幢三层的楼房,我们兄弟每人一套。父亲一个人呆在老家不知辛苦,我不时地去看望了几次,父亲的脸被晒得透黑发亮精神仍然饱满。望着建起的楼房,父亲的心里像蜜糖一样的甜。

      可是好景不长。2015年元旦父亲参加宴席,发现喉咙吞咽困难。到医院检查后诊断为食道癌,年后就一直在南昌住院治疗。

        父亲的一生是坎坷的,也是那个时代一个普通农民的生活写照。晚年的父亲总在我们面前唠叨,他的一辈子有两个没不到:想不到自己能活这么长的寿命,想不到还能过上这么美好的幸福生活。

      父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他早就告诉过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离不开毛主席,也离不开改革开放,两者不可分割。父亲经历了民国、解放以后和改革开放。吃过苦,受过累,最后也享受了美好的生活,一辈子无怨无悔。

        父亲出生于一九三四年,兄弟四人排行老二。家境贫穷如洗,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爷爷奶奶靠租田耕种或打长工度日。

      老家地处湖滨,村前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沥,通向下游的青岚湖,五八年时改道为抚河。当时是十年九涝,碰上涨水的年分,一年的劳作都将化为乌有。连地租也没办法支付,只有靠乞讨度日。

        父亲出生的那天,奶奶饿着肚子,是同样贫困的邻居送了一碗米汤充饥。第二天,奶奶就下到地干活。到外地刨红薯根,充当粮食。

        日本过兵的那一年,大户人家、有钱人都忙于奔波逃命。像父亲这样的穷苦人,只能生死由命。他们躲在茅屋的稻草堆内,日本鬼子以为那不是人住的地方,才逃过一难。父亲一家亲眼目睹日本兵持着枪,从门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最小的叔叔出生后,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奶奶含着热泪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卖了,换来了些大米。叔叔当时也算落个了好人家,买主是个没有生养过儿女的富裕户。血缘总是割裂不了的,我们后辈每年的时节,都会去看望叔叔。

        解放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完整的被子都没有一床,父亲和兄弟共一条裤子。生活实在难以为继,附近村庄很多人都逃难去了徽州。父亲一家就近逃难到南昌,以捡破烂、砍柴为生。

      谈起自己的苦难家史,父亲的眼睛总是湿润着。记得小学时,班主任老师还请父亲进行过忆苦思甜教育。

        土改时为了分到田地,父亲一家又重返家乡。不仅有了田地,还分到了几件像样的家俱,盖了一层木瓦房,过上了人的生活。

      解放以后的生活,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农民的日子过得也很艰苦,但与旧社会相比还是天壤之别。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不断发展,农村的面貌日新月异。住有房、行有车,不愁吃穿。父亲总是感叹自已这一辈子没有白活,过上了帝王都不曾享受的幸福生活。

        父亲总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恩社会,感恩时代,感恩共产党,感恩毛主席!无论多苦、多累都能快乐地活好每一天,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受父亲的影响,我始终也心存感恩。我们生长的时代风云变幻,世界并不和平。而是我们生活在和平的国家,才有今天的幸福。这所有的一切同样要感谢党,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我经常向后辈提起这些,不是我的思想觉悟有多高尚,而是人性使然,是有一颗感恩的心。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父亲唯一的希望就是上天能眷顾他,在自己新建的房子里多住上两年。可天不随人愿,父亲还是永远地走了。

        父亲一直以我为傲。祖祖辈辈种田,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他自己更是没有上过一天学。我是村庄上的第一个高中生,第一个考取学校,跳出农村的人。

        可我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几十年来的工作平平凡凡,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没有做出象样的成绩,更没有大富大贵、光宗耀祖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愧对了父母的恩情。我有的只是一颗孝顺老人的平常心,对待兄弟难以割舍的情义。与父母、兄弟对我的关爱相比却显得十分的渺小。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少年不知孝滋味,知孝己不再年少。父亲健在的时候没有尽到最大的能力去孝敬。我将努力把对父亲的思念之情,化作对母亲的孝顺之心,化作对生活的热爱、为创造美好生活的奋斗动力!安顿自己躁动的心灵,去告慰天堂父亲的灵魂。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岁月依旧, 敬爱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人们常说父爱如山,山走了,爱永恒。失去父亲的我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儿子,心也就被掏空了一半。好在母亲的身体还健朗,妈妈在儿子就不会太孤单。

        “人言落日是天漄,望极天涯不见家”。父亲永远的走了,来不及挥一挥他的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只是儿孙无尽的思念!

        天堂的父亲,儿子永远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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