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东首一间客房骚声大作,有人冲出房来。前面两个汉子护着一个白须老人,后面一个手持长枪的汉子抵挡三个黑衣人夹击,且战且走。
众黑衣人大声呼喝:“在这里了!在这里了!莫让他跑了!莫让他跑了!”弃下那男女三人,齐向这边扑来,霎时间将那四人围在楼下大厅。
一名黑衣人步出人群,显然是个头目,喝道:“兀那老儿,还不束手就擒?若是你家里人出得起银子,大爷我自会保你性命无忧。”听他话语,这些黑衣大汉似乎为劫财而来,而那老者该是他们的猎物。可是以眼下的阵势,说是单单为了谋财,却难叫人相信。想来另有目的。
那老者虽是寻常百姓装束,却处惊不乱。他目光炯炯,面容祥贵,缓缓道:“尔等一路穷追不舍,杀伤老夫数位随从,究竟意欲何为?”那头目哈哈大笑,道:“老匹夫,你要从登州出海,前往女真买马,以为能瞒过我黄沙帮么?这次不但要你把买马的银两留下,还要取你性命!”
那持枪汉子喝道:“有我在,你休想伤我爹性命!”那头目冷笑道:“好!看你象条汉子,我就和你单打独斗,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救得了他,也好叫你心服口服!”钢刀一晃,已劈头盖脸砍将过去。那持枪汉子攒动长枪,见招拆招。
这一边杨少真和郭慕帆、林阿臣两人来到一处,杨少真向林阿臣问道:“林长老,这黄沙帮怎会突然出现?莫非与贵帮大典有关?”林阿臣沈吟道:“在下亦不很清楚。看情形,他们似乎是为那老头子而来。你二人是敝帮贵宾,梅帮主吩咐过不得有闪失,今日就莫管闲事,待敝帮日后处理。”
杨少真摇头道:“江湖儿女路见不平,自然该拔刀相助,何况黄沙帮无恶不作,向来声名狼藉,正好教训他们。”看场内时,只见黑衣人已占上风,刀刀连环,招招致命;那持枪汉子虽然臂力过人,怎奈轻巧不足,左腿连中两刀,血流不止,兀自奋力苦战。
杨少真剑眉微扬,正要出手相救,却听“泼剌剌”一声,一个人影穿窗而入。那人动作快如脱兔,身未落地,左掌拍向那老者右侧之人的胸口,右足踢向老者右侧之人的小腹。两人猝不及防,中招倒地。
那人影左足点地,身子弹起,双掌拍向持枪汉子,持枪汉子横锁长枪,意欲把他封在身外,却见那人身形一转,犹如一只大鸟越过他头顶,双掌联出,拍中他肩头、后背几处要害,那持枪汉子登时撒枪倒地,动弹不得。
待得那人身形落定,大家才看得清楚,此人肩宽背厚,身披青袍,黑巾蒙面。他环视一下四周,低声道:“大家莫要节外生枝,快带这老家伙走。”说毕手掌一翻,拍向持枪汉子天灵盖,欲将他一击毙命。
杨少真距离虽远,早料到他必下杀手,左手挥出,“嗖”“嗖”“嗖”三只飞刀挂着劲风激射而出。那人侧眼看见三道白光,急忙收住掌势,弹身后退,躲开飞刀。杨少真不等他站稳,双手不停,接连又是六只飞刀射出,三只攻下盘,三只攻上盘。
那人眼见攻下盘的三只飞刀在先,似乎力道甚弱,心中暗笑道:毕竟是女子,连续出手便没有了力气。正待伸手去接,却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那另三只飞刀后发先至,直如闪电般迅捷。
慌乱之下,急忙使出铁板桥,翻身后仰,才堪堪躲过。同时左掌运劲劈向地面,双腿凌空踢出,亦躲过下盘三只飞刀。饶是如此,右腿已被飞刀划伤。
杨少真抽刀在手,跃到大厅当中,却见众黑人早已拥着老者奔出店外。那青袍客挡住门口,嘿嘿笑道:“想不到老子纵横江湖三十载,今日竟然被你一个毛丫头挂了彩。”杨少真道:“我无意伤你,只想你不要加害那老人家。”
青袍客恨道:“我黄沙帮向来独往独行,从不听命于人。若不是老子有要事在身,一定会当场跟你清算受伤之辱!”返身跃出门外,大声叫道:“放!”一声令下,霎时间从窗外抛入十几枚霹雳弹,弹到四处炸响开来,声震耳鼓,烟雾弥漫。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杨少真抱起持枪汉子,扑到一张桌子之下,总算逃过一劫。林、郭二人急忙跳到厅中,以防黑衣人再袭。二人将杨少真扶起,还好只是衣服被火药熏黑,并没有受伤。再看那躺在地上的二人,全身已被炸得鲜血淋漓,哪还有命在?
杨少真拍开持枪汉子穴道,那汉子翻身跪倒,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杨少真忙道:“这位壮士不必客气,且起来讲话。”伸手去扶他。
哪知那汉子执意不肯起身,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恳请诸位答应。”杨少真道:“壮士但讲无妨。”林阿臣插言道:“这位兄弟,你可是遇到贵人了。杨姑娘巾帼英雄,侠义心肠,如若不然,又怎能成为山东绿巾军大当家的?”那汉子闻听此话,愣了一愣,欲言又止。
郭幕帆见状问道:“壮士,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你当是担心你家老爷安危。请你放心,我们定会全力保他平安回来。”林阿臣也道:“是啊。我丐帮亦会助一臂之力,壮士不必焦急。”
那汉子叹口气,道:“原来诸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那在下也不再隐瞒。在下马扩,刚刚被掠走的老人乃是家父,登州兵马钤辖、武义大夫马政。”
郭幕帆颔首道:“原来是武义大夫马政马大人,难怪一身贵气,临危不乱。马大人力主对抗辽贼,强过那些贪生怕死的主和派百倍。”
马扩接口道:“正因为家父力主抗辽,招致不满,才惹来杀身之祸。听说山东绿巾军众位好汉虽然抗税抗旨,与朝廷水火不容,却是自发抗辽,与家父志望相同。万望诸位能不计前嫌,救救家父,否则奸人当道,燕云十六州收复无期了。”他本来受伤在身,加之疲劳过度,说到激动之处竟然昏了过去。
郭幕帆转身向杨少真问道:“大当家,朝廷一向视咱们为眼中钉,咱们也视朝廷如粪土,除非朝廷惹到咱们,否则井水不犯河水。刚刚这位马壮士讲话之际犹犹豫豫,想必是担心咱们心有芥蒂,对此事坐视不管。以大当家的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
杨少真道:“马大人的名声,我也早有所闻,据说他一身正气,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是个难得的好官。”顿了一顿,续道:“郭军师,你陪同林长老照看马壮士,按时启程前往丐帮总舵,我先去搭救马大人,随后便到。”
林阿臣急道:“万万不可。怎能让杨姑娘只身犯险?要去救马大人,也是我去。”郭幕帆微微笑道:“林长老,我家大当家的言出必行,无人能阻的。”杨少真向林长老抱拳道:“贵帮总舵再见。”不等他回答,已出了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