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临窗远眺,入眼枯木虬枝、野草高山。正对的山上,有石级顺山势铺就,曲折回环,一部分甚至折到了山的背后,接近山顶的那几级,正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晃晃的光芒。
眼前的几座粉墙大屋,正矗立在城市的边缘。居所紧靠大山,我们其实就是山民。
虽说远眺,那石级却又仿佛近在咫尺。如果此时上了一辆公交车,半小时后我就会在石级的起点处。攀过那曲折的石级路,登顶的滋味一定爽利极了!
我在呆呆的痴想,因为我从未爬过这座山。登顶于我们,恐怕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冲动。随便找个人问,几乎都是喜欢登山的,还有人直言登山就是为了享受征服感!
到了一山,真的又望那山高。许多朋友把征服山顶作为乐趣,整日不是在做着登山准备就是在登山的过程中。
自己年少时也曾呼朋引伴登到山顶,高呼“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而今收起了吟诗作赋的兴致,便在山顶高谈阔论、忆往昔峥嵘岁月。
02
可是今天我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山时却突然想到了蒋公。
当年蒋公渡海后的居所处有山,名叫草山。
所谓成王败寇,落草为寇,草山的出现,不知是偶然还是天意。
蒋公钦佩王阳明,于是改草山为阳明山,后开发形成今天闻名的阳明山国家公园。
除此山外,和蒋公结缘的的,还有庐山和峨眉山。
蒋公喜欢庐山,山上有别墅“美庐”,这几乎是世人皆知。彼时岁月,逢到夏日,国家机关几乎都随蒋公搬到了庐山。
这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七七事变后的“庐山谈话”。这里引用一段文字: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惟有牺牲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
70年后,这段话读来依然令人荡气回肠。名族危亡之际,不自救、不牺牲、不抗战,又有谁会来施以援手!
庐山在相当长的岁月里,见证了中华民族最高决策的形成过程。
至今,山还是那山,我们都快建国70周年了。
再来说一说峨眉山。
蒋公曾有一首诗:
游峨眉口占
朝霞映旭日,梵贝伴清风。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这首诗的写作日期,是1935年7月,这是什么时候?红军正在长征途中,并且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了。
蒋公为何去爬峨眉山,因为此时他正在四川部署“jiao gong”,爬山是忙里偷闲了。
诗的最后两句,似乎隐隐和蒋公“极峰”的称号相呼应。高处不胜寒,这首诗也算是蒋公的亲身写照。
提一点,这首诗还出现在电视剧《潜伏》中,看过的朋友应该都还记得。
登到山顶的感觉究竟多爽利?那也只有上去的人知道。
03
在高高的山顶,脚下可能还踩着云雾,就是普通百姓,也会情不自禁大喊。你看平时旅游景点的山顶多少人一展好嗓呢?如果手中再有生杀大权,那威风凛凛几乎就无法掩饰。
俯视众生的感觉,是难以言传的。高位带来的象征意义,远比物质来得透彻深重。
看过《笑傲江湖》原著的朋友都知道,任我行率领一众教徒到了华山,偏偏选定了朝阳峰,他高高坐在峰顶,让手下大呼五岳剑派上下人等“速上朝阳峰来相会”。
又是朝阳峰,他又一个人坐在峰顶,底下万众跪伏,高呼“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任教主都快成皇帝了。
如果把原著继续往后读,就会看到任我行已经看不上孔子、关云长、诸葛亮。
他的手下何止三万(对比孔子三千),论单打独斗关云长怎是他的对手(任我行会吸星大法,而关不会),不费吹灰之力灭了五岳派(实际上是恒山派之外的四派中自相残杀,相比于诸葛亮六出祁山无功而返)。
阳光照射在任我行脸上、身上,这日月神教教主威风凛凛、宛若天神。
——《笑傲江湖·第三十九回》
读到这里,高台上爽吧?没上过高台的人,就凭金老这屈指可数的文字,也会幻想出一种普罗大众永远享受不到的辉煌场面。
可是,再后,任我行血气上涌、跌落朝阳峰,从此告别人世。
主动走下高台甚或神坛的人,远比跌下高台或神坛的人要明智得多。
令狐冲不愿意做那“寿比南山,福泽无穷”的日月神教副教主,才是真正的笑傲江湖。
没走上神坛就自封英雄的人,一定逃不了被唾弃。
如果真到了跌落而死的结局,生前再有本事,恐怕死后也不会留下好名声。
可世界上总有那许多人,在斗争中才上了一个高台,只是登了一个小顶,还在离朝阳峰很远的位置,就要把尾巴狠狠翘起,摆起了神教教主的模样。
你看京沪高铁爆出的隧道不安全事故,把国家名片当儿戏,置亿万百姓生命当儿戏!
责任方以为自己就是土皇帝吗?你这一世是土皇帝,难道保得住万万代?现在可以儿戏民众,就永远可以儿戏民众了吗?
再者,土皇帝也是轮流做的,你的儿孙也总有一天会是普通民众。
蒋公写过峨眉峰的人,也只是把草山改成阳明山。那些诸侯都不算的人,就以为自己在朝阳峰!
在山面前,人是渺小的;在法面前,山是渺小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人在做天在看,硕鼠作祟,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