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朝时的文化主流是盛行诗歌,甭管你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每个人都能吟出几首来,有人吟诗无数却寂寂无名,有人吟出一首诗就能红透半边天。陈陶就属于后者,一首《陇西行》不仅让他在众多诗歌爱好者中脱颖而出,也让他在长安混个脸熟,提起陈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陈陶的诗写得大气磅礴,结果让人产生错觉。这位陈陶亲自上过战场吗,为毛写得这么传神又感人。于是,有人开始人肉搜索了吗,结果个人资料少得可怜。陈陶字嵩伯,鄱阳剑浦人,生卒年不详,资料显示此人主业写诗歌,副业研究天文历象,梦想是“帝王师”,就是给皇帝当老师。虽说有点不靠谱,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莫道羔裘无壮节,古来成事尽书生。”陈陶否定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论点,认为书生才能成大事,于是,为了实现给皇帝当老师的梦想,陈陶信心满满地参加科考了。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好吗,声名赫赫的陈陶落榜了,落榜就预示着梦想落空了。陈陶来不及沮丧,马上进入复习状态。结果连续几年,陈同学都榜上无名啊,看来梦想只能是梦里想想罢了。
陈陶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旁人无从知晓,但从诗里就能读出陈同学满腹的牢骚与不甘,“一顾成周力有余,白云闲钓五溪鱼。中原莫道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陈陶同学认为自己可以像姜子牙那样,有辅佐君王之才,只是皇家在网罗人才时,网眼太疏竟然把自己给漏掉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陈陶同学的梦想格局太高,想给皇帝当老师的人,能排出几里地,而且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你再有才华,也得脚踏实地步步来。陈陶同学也意识到自己太狂妄,于是静下心来开始研习三教学说。
唐朝论坛分佛家、道家、儒家三大教,因为各自观点不同而经常打口水战。陈陶点灯熬油苦读,将三教学术通吃。当陈陶再混论坛时,已经没人能接他的招了,陈陶总算为自己扳回点面子,同时还不忘自黑,因为没有考取功名,只能是布衣,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个“三教布衣”的绰号。虽然皇家没有给他阳光,但是自己也要灿烂。
“帝王师”的梦想没有实现,牢骚也发完了,陈陶同学为自己找了条华丽丽的退路,“世界很大,我要出去走走。”于是,陈陶同学就退出长安,开始漫游世界了。
(二)
陈陶同学开始穷游了,路上不仅收获美美哒的风景,还收获了满满的友情呀,陈陶同学差点给跪了。想想自己当时,只想着要给皇帝当老师,根本没有时间经营朋友圈,结果呢,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安慰他的竟然都是朋友们呐。
朋友们的安慰,陈陶照单全收,然后一边穷游,一边给朋友们回信。旅游到了铜山,首先寄信给《温州韩使君》,详细述说了自己途中见闻,并赋诗一首。然后继续往前走,又写了封信《赠漳州张怡使君》。
陈陶一路走,一路给朋友们回信。别人喜欢秀恩爱晒美食,陈陶却把自己写给朋友们的诗歌晒出来,除了收获无数个赞,也收获了一个人的小嫉妒。
时任洪州(江西南昌)节度使的严尚书,首先不服陈陶“三教布衣”的称号,其次对他拥有众多好基友也很质疑,一介布衣,竟然往来无白丁呀,除了使君还是使君,全是太守级别的呀。恰好陈陶到了洪州,居住在山上的一座寺庙里。
严尚书没事就找陈陶聊天,聊着聊着发现陈陶确实才华不凡,陈陶的诗“无一点尘气,于晚唐诸人中,最得平淡。”没有尘气自带仙气,看来三教布衣也不是浪得虚名,可严尚书还想试试陈陶的道德操守,是否像传说中的那样作风正派,严谨治学等等。
陈陶住在山上寺庙里,年久失修也无人修,屋子里也是凌乱不堪。严尚书说,我雇个妈妈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吧。陈陶本想拒绝,严尚书已经招招手,直接把妈妈桑带来了。陈陶仔细看,这哪里是妈妈桑呀,原来是妈妈桑漂亮的女儿,标准的小美眉呀。
小美眉的副业是做家务,主业就是如何勾搭陈陶。跳性感火辣的舞蹈,撒娇卖萌抛媚眼,陈陶的内心却波澜不惊呀。小美眉改写三十六计,计计都是色,计计不离撩,结果却是计计都落空。
小美眉好有挫败感,无奈地对着陈陶吐槽:“莲花为号玉为腮,珍重尚书送妾来。处士不生巫峡梦,虚劳云雨下阳台。”小美眉以男欢女爱的典故,表明自己的意图,怎奈陈陶身心皆不动。但为了回报小美眉,为勾引自己所做的种种努力,陈陶也回诗一首,“近来诗思清于水,老去风情薄似云。已向升天得门户,锦衾深愧卓文君。”陈陶给小美眉的评价极高,直接把她比作为爱敢私奔的卓文君,所以,虽然你像卓文君那样秀色可餐,而我也只能是愧对了。
陈陶也是凡夫俗子,美色面前也会心动,但他还有更伟大的梦想,那就是继续努力钻研学问,希望有一天能像姜子牙那样,等来赏识并肯重用自己的明君。所以,陈陶克制自己,不在小河沟里翻船。小美眉即使360度无死角的美丽,他也不能乱了方寸,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与其日后被人拼命地扒绯闻,不如现在就淡定些。等到阳光照耀自己的时候,只有灿烂而没有泛滥。
小美眉无奈地回去跟严尚书交差,严尚书对陈陶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对陈陶更加仰慕了。
(三)
纵观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如果没能功成名就,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抱怨社会不公,陈陶也没能免俗。他在寄给朋友的一首诗里写道:“平生烟霞志,读书觅封侯。四海尚白身,岂无故乡羞。”陈陶向朋友吐槽,寒窗苦读数载,就是想求取功名以实现伟大的梦想,结果混到如今依然是布衣之身,我这个样子怎么有颜面回去见家乡父老呢?
此后,陈陶再也没有回过故乡,也许是洪州的山水让他心仪,也许是那段艳遇给予了他太多的记忆,周游各地之后,他选择了在洪州隐居。
隐居但决不是归隐,陈陶的隐居是为了更好地研习学问,他还要继续圆自己的梦想,即使当朝明君没有发现他这颗珍珠,他也要继续发光,以期得到后来明君的赏识。
虽然颠沛流离大半生,陈陶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可他还是废寝忘食地学习。朋友们都纷纷来信劝说他,别那么拼了,这把年纪安心养老就可以了,没事下下棋,玩玩掷散子多逍遥呀。
严尚书也来补刀,调侃陈陶,年轻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你已经是奔七的人啦,给你阳光也灿烂不起来,太老也太晚了。
陈陶很淡定很励志地反驳,你们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也许恰恰是最好的时候,学习不分年龄,机遇不分早晚,而成功只会青睐有准备的人,所以,我要蓄势待发而不是临阵磨枪。
为了不被打扰,也为了坚定自己努力学习的劲头,陈陶索性单方面取消对朋友们的关注,朋友们也就无从知道他的行踪。陈陶在洪州的一座山里隐居下来,每天晨起去竹林里读书,夜晚挑灯书写文章。但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读书不当饭吃,再伟大的梦想也得填饱肚子才能实现,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
读书多,脑子也灵活,陈陶发现山上不仅生长着柑橘树,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于是,每天读书之余,陈陶就背起竹筐去采药,然后晒干拿到山下去卖。秋天的时候,陈陶就采摘柑橘卖,靠山吃山,一点成本也没有,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伟大的梦想,陈陶也许就能成为方圆百里的土豪。
活到老学到老,此后的陈陶遵循内心隐居山中,专心研习各种学说。虽然最终,陈陶也没能等来明君的赏识,请他出山当“帝王师,”梦想成空,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没有阳光,陈陶依然活得很灿烂,有人为他出了本《陈伯嵩诗集》,而唐朝最流行的《唐才子传》《全唐诗》里,统统有他的记载,以布衣之身登上如此有影响的刊物,陈陶的才华则是有目共睹的。
没有阳光,也要灿烂,执着追求,终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