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联主席从大院的八层搬到了民主楼的三层。搬家那天,骄阳似火,屋内屋外的人都热得困怠。我们几个人趁下午大家打盹儿的时候走楼梯下到了八楼的“文联层”,悄悄地从文联办公室借了小推车。为了减小动静,我们让小车的前脚离地半翘着,蹑手蹑脚地走过文联的一间又一间门,来到了最里面的主席办公室。看得出他应该已经搬走了不少东西,此时的办公室显得又空又大。
“您说,您非要搬走干嘛呢,又没让您腾屋子。”T哥一屁股坐在外屋的沙发上,一边朝里屋的主席嚷着。
主席悠悠地从里屋出来站到了T哥跟前,递了一根烟:“我这不是为组织着想嘛,老同志了,得给新同志让让道,让让屋。”
“都要搬哪些,您找找,我们装车”,S姐边用手扇着两个男人吐出的臭烟,边到处学摸着好东西,“这个你还要啊?”她一把抓起了一个不太干净但做工精致的座垫。
“就把这些画册和衣服搬走吧,哦,还有窗台那几盆花”,“我这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倒是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小姑娘,你要是有喜欢的就拿着。”我笑着答道“好”。
我们吭哧吭哧地用小推车送了两趟,才把他的那些画册书稿和花转移到了他的新办公室。一路上,除了我们这伙运送“真经”的“师徒四人”,基本看不见人,小推车在几次颠簸中差点把“真经”颠到路上的水坑里。
民主楼在大院后身的胡同中,是座暗红色的三层小楼。虽然每天上班都会经过这条路,但我之前好像从没往胡同里看过一眼,或者说在我印象里,从远处看那条胡同,更像是两座建筑物之间的一条缝。
楼前的小院干净利落,有五辆车安静地停在半封闭式的车棚里,车头和楼外的台阶有两米远,给所有进出楼门的人有一种压迫感。T哥倒没这种感觉,他坐在台阶上,边蒯着汗边说,“没电梯吧”。“就三层,还装电梯啊。正好,全当锻炼了!”
这是间不错的办公室——窗子外面有大杨树,叶又绿又茂;楼道鲜有人声,如果不走出胡同,恐怕真的会错觉自己置身在风景片或者默片的拍摄现场。
新搬来的东西堆了一地,从办公室一直码到了楼道,“先这么着吧,回头您自个儿慢慢收拾。话说你这人缘也够次的,堂堂一个正处级领导干部搬家,还得让我们x部的人给你搬,你平常那帮鞍前马后的人哪去了?”T哥靠在门口指着主席骂到。“这孙子,平常给你喝的100麻袋好茶都哪去了,让你扛半麻袋东西就不上算?”
“要我说啊,正处调挺好的,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钱一分不少拿,多美啊!”S姐在楼道边溜达边劝主席。
“我看您把这电脑桌挪挪吧,这椅子都快跟后面的写字台挨上了。要不你就直接把这电脑桌撤了,把电脑搁写字台上,这样还宽敞点”,T哥已经开始帮主席琢磨起怎么布局新屋了。
“先将就着吧,我拾掇拾掇再说,你们快歇会,都站门外头干嘛。得,这屋也没地方坐了,你们就站着吧,给你们沏茶!”
“您甭忙活了,我们走了,一会我们领导看我们工作时间给您搬家该不高兴了。我们走了您也能歇会,回头慢慢收吧。”
还完小推车,我们三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再没人提过主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