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完孩子,休了三个多月产假,加上寒暑假期,在家待了将近八个月,每天围绕身边的事情都是孩子的吃喝拉撒睡,虽然有婆婆和老公也帮着照看,可看到自己那臃肿的好似怀了二胎的身材,想到眼前鸡毛蒜皮的琐事儿,满心都是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和对丈夫的百般挑剔。回想自己从小生在长在A城,如今甚至今后都要永远工作在这里,自己简直就像一只井底之蛙,长这么大去过最远地方就是大二那年参加全国大学生射击比赛时辗转北京去往的大连,那还是带着任务和压力去的。而今在结束了近八个月家庭主妇的生活,一旦开学后又将面对一学期繁忙的工作,想想就更加心烦,满满的负能量。我想我一定是得了产后抑郁症,亟需给快要发霉的心晒晒阳光、透透气。
于是我给闺蜜英子和燕子打电话,邀约她们和我一起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她们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想去一个有辽阔草原的地方,她俩倒是万分给力,我们一拍即合。似乎都等不到第二天,挂了电话后我们立即奔赴相约地点去买了些出行必备的东西,下午各自回家准备行李,晚上在电话、QQ上细细商量到底去哪里的草原,太近的地方没有旅行的感觉,也只能称作是个草场或草滩,太远的地方时间不允许,燕子请了三天假加上两天周末,我们来回的时间只有五天。我们各自在网上查阅、寻觅一个理想的“圣地”。最终商定去内蒙,燕子在网上团购了内蒙的希拉穆仁草原景区的票,英子给我们在网上买好了火车票。
晚上睡前,丈夫百般劝阻我不要去了,说他不放心,并承诺等有时间他一定陪我去,我知道这只是他给我的一个空头支票罢了。当初没有旅行结婚成为我心中的一大遗憾,结婚后,在理想的诱惑和现实的羁绊下,也只能一年年任我的青春在无奈的等待中渐渐消逝,他总是说会带我去看我向往已久的草原、大海、沙漠,并说会带上父母孩子自驾游,这种拖家带口的出行不是我想要的旅行的感觉。我知道这次我不能再等、再妥协了,我甚至都等不到第二天天亮了,我害怕一觉醒来又有一些破事打破我们的计划和我出行的决心,也怕我一刻的犹豫换来的就是永远的错过和遗憾,更怕我一觉醒来内心的鲜活与悸动变成一颗苍老之心中的无望和死寂。丈夫见我执意要走也就为我做了些更充分的准备。次日清早,他在送我们三个去火车站的途中,给他的建行卡交给我,说里面还有几千块钱,让我拿着路上救急用。在他的再三嘱咐中,我们踏上了去往内蒙的火车。
怀着满心的期待和欣喜,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眼前是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陌生面孔,窗外是依旧明媚的阳光和时刻变换着的陌生风景,列车在不知不觉间就已到了呼和浩特火车站。
出了车站,我们像三只不知该停落在何处的无头苍蝇,想去市中心找一间正规的宾馆住下,但却不知道哪里是最繁华的地段,就只能先乘坐公交车边走边看,到了高楼最密集人车最拥挤的地方下车,然后调整好被搞混的方向感辨清东南西北,利用手机导航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如家宾馆放下东西后出门吃饭。饭后,伴着夕阳余晖在街道上游游荡荡,看着车来人往,体会着旅程中第一站的新鲜感,但除了个个店外的招牌上多了一行蒙古文及个别建筑风格稍有不同外,其它似乎与家乡钢筋水泥柏油路的城市没多大区别,心中更多的是对那真正草原风景的期待。
次日,当我们整装待发准备赶往真正的目的地——希拉穆仁草原时,一出宾馆却发现下雨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若是去,可能会有个别项目被取消,比如夜晚的篝火晚会,而且去了估计也只能在室内躲雨时看看草原了,但若是不去,由于时间原因此次行程就可能会半途而废,败兴而归,眼看着雨势时急时缓,时间也在不紧不慢地溜走,过了十点就没有发往那里的班车了,一番纠结犹豫后,我一咬牙关决定还是去吧,我宁可体验尝试后的后悔也不愿带着退缩后的遗憾离开,就算是下雨,那么去看一看雨中的草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风景、另一种美呢?
班车在雨中出发,穿过高山和云雾,越过田野和庄稼,几经辗转来到一片空旷苍茫之境,司机让我们在一个看起来比较豪华的大酒店前下车,说等会儿有人来接我们去最终目的地。下了车,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只是那雨好像是一撮一撮、一坨一坨的,往前跨一步似乎是进到晴天了,往后退一步又会被雨淋到了,我想那可能是那一片云朵伤心了在哭泣时掉下的眼泪被我们当成了雨吧。
我们躲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经受着冷风的侵袭,感受着草原的八月远比我们家乡冷的气温等待着来接我们的人。等了好久,接打了N个电话,接我们的车终于出现了,是一辆灰色的商务车,下来一瘦一胖两个男的,其中那个身材健壮魁梧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加上严肃的神情让我想起了电视上的黑社会老大或杀人犯,而那个长得又瘦又高的应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还稍微有些面善。他们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我看到车里只有后面一排座,中间座位被拿掉了,紧靠着车门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我忽然有些害怕,我用警惕的目光看了一眼她俩,她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三个同时犹豫了,这时,那个年轻的瘦小伙子问我们怎么了,我们赶紧说没什么就慢吞吞地上车了。行驶中那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看着眼前那个长长的箱子,我在猜测它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由得想起了平时在法制频道看的那么多杀人藏尸案件,不禁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在这安静的空气中我闻到了一股紧张而压抑的味道,我想坐在我身边的她俩也一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我试探着问了一下那个瘦小伙子,这个箱子是做什么用的,他说是演出时装乐器的,我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下。
刚走了没多久,经过一个银行时,他们停下车一起进了银行,我们也赶紧跳下车,极目远眺,但却看不到一座蒙古包,我们赶紧商量着要不要继续跟他们去,想到我们这次的团票是网购的,可不可靠我们也不知道,我那超级丰富的想象力又在天马行空地想象了,我这两个闺蜜一个身材骨干,一个貌美如花,万一他俩大男人把我们绑架或杀害了,扔到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到时候谁能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啊,我简直不敢往下想象了,但我极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好给她俩壮胆,这时我多想要是这次丈夫或我弟弟能陪我们来该多好啊,只要有个男的我们就不至于如此提心吊胆了。眼看着他们俩走出了银行的大门,我知道就算是半路逃跑,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到底去还是不去?心中是对草原的向往,眼下是这令人恐惧的气氛和现状,万分纠结中我转念一想,我们身上又没带多少现金,就算杀了我们他们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还要坐牢抵命,傻瓜才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呢,便在心中暗暗祈祷后跟着他们继续前行。
车子一路起伏迂回,车窗外的草原苍茫辽阔望不到边际,远远的我看到了天与地之间那零零星星的白色蒙古包和悠然散落在草原上的牛羊和马儿,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渐渐平复了下来,车子里之前凝重的气氛也终于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到了最终目的地时已是中午时分,我们迫不及待地跳下车,顿时,一股寒凉的冷风夹杂着零星的小雨,混合着草原浓烈的“野味”扑面而来,这气味是雨中的泥土或青草味?还是牛羊牲畜的疝气或粪便味?我也分不清。我举目四望,看到的却不是令我魂牵梦萦“风吹草低见牛羊”美女似的草原,而是像剃了寸头的粗犷精悍的小伙子,草不是想象中那么茂盛,更不是那么绿。
我们进了一个作登记的蒙古包,屋前的一个女人和我们交涉,里面的几个男人在案板上大概是在剁羊肉,那浓重的疝气和奶腥味熏得我有些恶心,一登记完就夺门而出。拿上钥匙来到我们的住所,一个所谓的豪包却让我们都大跌眼镜,那简陋的设备怎么配得上用豪华一词来形容,简直就是坑爹的蓬门荜户,里面通的自来水洗个手都冰冷刺骨更别说洗澡了,一台旧电视机只能接收一两个台还飘着“雪花”,屋顶上挂着一个低瓦数的灯泡。不过虽然简陋,但卫生倒是十分干净整洁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们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稍作整理与安顿,匆匆吃过那不合胃口的午饭后便扑向了草原的怀抱,我们追逐、奔跑、呐喊、拍照,像三匹脱缰的马驹在初次见到的草原上撒欢。午后的草原上像是被太阳的光芒从西北边掀开一道缝隙,金光闪亮,只留下东南边一道黑坎将天空和阳光拦截,一道彩虹高悬天空。
暮色渐渐降临,晚饭时间到了,集体晚饭倒是挺丰盛,场面也够隆重,其中有个团是韩国人,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儿,不知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草原的主人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唱歌、跳舞、献哈达。
饭后,回到住所天已经黑了,我们拿出所有能穿的衣服往身上套,雨后的草原上的确太冷了。外面传来人们举行篝火晚会的热闹声,本打算睡觉的我们也去了,一是想去烤烤火,热热身子,再者,既然来了就见识一下篝火晚会的场面。
在草原漆黑的夜色下,一群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尽管互不相识,但彼此手拉手围着篝火欢快地跳起舞来,那个开车接我们来的胖男人给大家唱蒙古歌,之后又唱了江南style和小苹果,大家都尽情地跳着、笑着,那些个韩国的小年轻们既幽默有趣又大胆开放,将现场气氛充分调动了起来,博得了大家阵阵掌声和不断地欢呼叫好,一会儿跳得我身上热烘烘的,活动结束时我们拍照时那些韩国小伙子们很大方的和我们拍照合影……
一天的奔波和篝火晚会的热闹气氛终于尘埃落定。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大地的阵阵寒意,我们三个像三只相濡以沫的鱼儿紧紧挤在一起,我睡在中间,她俩一人抱着我一只胳膊,还把脚塞进我的被窝里,贴在我的脚上。平时她俩老打击我,说我太胖,让我赶紧减肥,这时我才感觉到原来胖也是也好处哒,脂肪厚,万一遇上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也应该是最后一个被冻死的吧,我骄傲地说:“让你们平时打击我,这下知道我胖的好处了吧?”她们连声表示自己错了,随即笑声一片,回荡在这夜色中的蒙古包……
在这寂静的草原之夜,我久久不能入眠,耳畔还能听到似乎是从遥远天际传来的阵阵鞭炮声和人们欢歌笑语的热闹声。我忽然想,这要是在晴朗的夏夜里,倘若这蒙古包没有顶,我是不是可以看着月亮的清辉和星星眨眼、听着虫儿的呢喃安然入睡?忽然觉得,能够生活在草原也是幸福的,与相爱的人厮守在这片宁静祥和的草原,把淡泊清欢的日子过得诗意盎然,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次日黎明,闹钟一响,我们就赶紧起床收拾洗漱,只为一睹草原的日出。即使我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却在一出门时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却挡不住我们年轻的心中那火一样的热情。穿过一座座蒙古包的阻碍,我们冲向东边天地交接处的那一抹红晕,仿佛到了那里就能采撷朝霞、抓住太阳似的。前方还有比我们出发早的人,在晨曦与薄暮的辉映下呈现出几个小黑影儿,看到我们来了,他们大声地呼唤着,像草原上的野狼在嘶吼,我们也大声呐喊以作回应。等我们跑到刚才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我们和那几个先到的人互相拍照,虽然素不相识,但心却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真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和对草原的向往,我们才能相遇此时此地。
渐渐地,太阳从地平线上偷偷地探出了头顶,紧接着露出半个脑袋,直至最后完全跃出地面,像个满身赤红的初生的婴儿,还保持着在娘胎里蜷缩着的姿态,昭示着生命的希望。这整个过程似乎是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完成的,再看朝阳下的草原仿佛浸润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是那样庄严肃穆、宁静又祥和,大地与天空是那样辽阔而广袤,正如我此时此刻的心境。我们又一次欢呼、追逐、奔跑、拍照,在广阔的草原上尽情地撒欢……
悠悠荡荡回到蒙古包时已到了早饭时间,吃过早饭后是骑马活动和喝下马酒,所谓的骑马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策马奔腾式的场景,而是由马夫牵着马我们坐在马背上转了一圈,我没过瘾,甚至还没找到我想要的感觉就已经结束了,(不过某人骑的那匹马快跑了几步就吓得魂飞魄散叫喊着要下来呢,呵呵……)因为是回族忌酒,下马酒我们没有喝。所有被安排的活动结束后,我们租了几套蒙古服装去草原上边玩儿边拍了些照片,装扮了一回草原的女人,以作纪念。
本来行程中计划在草原还住一晚上,但一想到昨夜所挨的冻,加上安排的活动也已经体验完了,我们决定赶晚上到呼市去住宾馆,这里的豪包我们没有勇气再多住一夜了。生命中最美的景色或者人何尝不是在匆匆相遇的留恋与回忆中?大鱼大肉吃多了也会觉得大白菜也是人间美味,那就把更多的美感留在自己的想象与回味中吧!于是,吃过午饭后,当草原上又迎来一大批客人时,伴着明媚的阳光,我们匆匆启程离开了。
在渐渐脱离草原的怀抱之时,我忽然感觉,这草原好似一个人生的舞台,迎接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人事更迭与沧桑。改变的是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的人,不变的永远是这片辽阔而广博的大地。返回的途中我看到那大片汪洋恣肆低垂的云层仿佛要贴在草原上,不时有羊群或马群藏在云层下面悠闲地吃草,似乎一抬头、一张口就能撕下一绺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解渴解馋似的。
第四天的晚上我们抵达包头,在那里住了一夜,本打算次日去那里的响沙湾,可由于没有直达车又担心时间来不及就在附近稍有名气的景点转了转,赶下午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抵达火车站,一出火车站口,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丈夫翘首企望的身影,是那样熟悉、亲切又充满了安全感,顿时感觉自己就像远泊而来的船终于回到了港湾。今晚,终于可以踏实、安稳地睡一觉,开学后也终于能安心地工作了。
生命中能有一两个闺蜜的确是人生中一大幸事,而当你无法调整好自己凌乱的心绪时,能和闺蜜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更是人生中一大乐事。我原以为外出旅行不仅要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还需要准备很多钱,而这次我发现,原来钱不是阻止你出行的充分理由,而是源于你是否有深入骨子里的决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