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 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今年中秋节,应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之声【企业家夜读】栏目的邀请,朗诵了张九龄的这首诗,不禁感慨万分。
我书房的窗台上,有一架望远镜,它是用来望月望星空的。可是,上一次打开的日期,我已经记不住了,在如今这样一个移动的时代,谁还会伫窗凝望,那满月的清辉,谁又可以在灯下,掩卷长叹,想念远方的一个朋友,科技的发展已经让我们的想象,变得更加的宏大,还是更为苍白呢。等待,酝酿,朦胧,这些词,好像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逐渐的远去了。
我不禁想起,去年的秋天跟随母亲,去探访35年前,我们全家在江苏北部生活过的那个村子,故地重游,居然我们准确的找到了,原居住地隔壁的那家王姓邻居。站在他们的屋门口,一眼望去,光徒四壁,室内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视机,赫然已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仅仅离上海,五个小时车程的,苏北农村。却俨然,让我们产生了一种,时间和空间上巨大的穿越感。一直生活在电脑手机上,更多的是去看欧美和电视上那些,光鲜夺目的画面的儿子,也不禁愕然了。
最近,老师,布置他们做一篇作文,题目为【身边的改变】。他的同学们大多数都是在做手机呀,微信啊,可是儿子就写了一篇如下:
“又是谁,离开了那个浑浊的世界
一排平房,一排茅厕,还有稀稀疏疏的杂草,我驱车来的这里,甚至不敢相信这是我长辈住过二十余年的地方。
小孩还是窝在地下,玩着泥巴,打着弹珠,成人也还在聊着那些三十年来不知翻了无数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谈资,无所事事,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和三十年前没有区别。
我们已经离开这里,我们看着世界,世代不同,时间不复,不知是命运还是什么时间,或许是什么狗屁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们离开了,那些人还在这里。似乎被分为了两条曲线,弯弯扭扭,归处不同
其实要说是变化,还是有的。不外乎是茅草便乌砖,芋头变大米,然后便找不到什么区别,甚至是连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五十年前住在这里的现在还住,三十年前生孩子的现在孩子又生孩子,来来往往反反复复,似是愚公移山,只不过什么都没挖罢了。经历什么的更是来来回回,不知道谁是谁,也谁到底不知道干了什么。
似乎只有我们这个原来便是外来的家庭走了出去,没有任何倨傲或者瞧不起,只是感叹生活,怀念时间的过去,他们却已经在慢慢等死,或者说,养老吗。
或许只是三十岁就死了,七十岁才埋。
他们不会让小孩上学,乃至于到了二十岁之后小孩染上头,抽上烟,骑着车,留着杀马特,他们甚至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时代,现代的潮流。
人变得很纯朴,是表面,至少对我们是那样。或许是看到了穿着和这里格格不入,那些人开始指指点点,直到我们下了车,他们才收起他们的手指,手背抹过额头,太阳忍不住从指尖开始洒下,继续干着手头边的什么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目光,那些大人停下脚步。孩子们是头也不抬,专注于自己的泥巴和弹珠的建国大业。
大人们变得大方,热情了起来,似乎想体现他们的好客一般,看到我们走进便开始介绍,我们谭巷村,可是全国文明建设村哦。
我的祖父祖母可以回忆起那些琐碎的故事,什么时候吵了架?又被分往了不同的大队,是谁西瓜被偷,孩子打架。还是谁家的老人又离开了这个浑浊的世界。
我低着头,坐在一个竹制的,坐下便会嘎吱嘎吱作响的摇椅上。摇椅缓缓的前后摇着似乎嘎吱嘎吱,但从没有真正坍塌,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到底是什么。
风缓缓吹了过来,也夹带着那些村民的琐碎言语,有一些是空穴来风,有一些是所谓猜测,可能也有一些是平时积攒的谈资,红二娘又和谁吵了架?村头那边的小寡妇小狐狸精胭脂涂得有多厚,又勾引了多少男人。风终会离开,它会缓缓拂过大地。
一切的一切,和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可能只是年龄的差别,光阴的长短,和流年在墙瓦上留下的痕迹罢了。
时间一直在变,无穷无尽,无头无尾,无休无止。
人类在疯狂的进步着,登月,窥空,将人类的文明传向宇宙。
我们的茅厕,已经全部覆盖,再也没有露天粪池了。 ”
一袭凉风,从敞开的窗台上袭来。我感觉到了微微的凉意。披上一件衣服。走到窗前,打开那久违的星特朗专业天文望远镜。屏心静气的,慢慢的校准,对着那一轮满月。寂静的夜空中,我找寻到了一些,亘古不变的东西。
我笑了,因为我05后的儿子,依然会,望月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