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的颁奖礼

屠夫

(1)

他是特别的,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的有些格格不入,阿海并不是刻意要这样穿,这只是在去年一次颁奖礼没能成功入场后得出的一点小经验。上次来到这个颁奖大厅也是因为得了奖,但是走到门口被保安拦住了,说衣冠不整不能进去,无奈奖没有领成,一毛钱奖金也没有拿到。

和上次一样,这次又有作品入围了,是个三等奖,恐怖题材,就擅长写这个,可能这和他平时的工作有关系吧,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一等奖以后的获奖者似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第三就更不用说了,鼓掌的人都显得那么言不由衷。下次,下次,或许再下次一定要拿一等奖,一定。

(2)

卸下厚重的西装,扯开衬衣,换上大短裤,舒服极了,身材有些胖,背上的汗呈线条状往下滚。去他妈的一群神经病,一个颁奖礼还这么讲究,这么热的天还要把自己包成粽子,这群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傻掉了,一大堆穷讲究……

呆子归呆子,阿海反倒喜欢做呆子的感觉,如果有人叫他书呆子嘴上要骂回去,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他特别喜欢别人叫他大作家,不管怎样他就是想跟有文化靠的近一些,沾点边儿,父亲说过如果家里家里有个文化人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厚德。

第三代了,阿海是家族的第三代屠夫,父亲和爷爷都没读过什么书,就是胆子大,就给人杀猪为生。阿海也读过两年书,不过立马就退学了,父亲说反正也是要回来杀猪的,不如早点回来学。阿海也没哭没闹,或许也是因为不喜欢做作业早早下学倒欢喜得不得了。

可能是祖传刀法厉害,第一次见父亲杀猪就显得异常兴奋,猪没有什么痛苦,一刀下去什么声都没有了,血液从喉管里就出来,红色的很好看。

(3)

阿海是镇上的第一刀,完完全全继承了祖辈的绝技,方圆几十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杀猪必定找他。

忙却一天的工作,擦干净手上的猪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写写字了,他把纸抹得很平,一遍又一遍,这很重要,这明明就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至少他认为是。稿子写好了,又可以邮寄出去了,还是恐怖主题的文字。

似乎有些太晚了,床上躺着的女人显得很疲惫,如果不是眼睛在动,真感觉像死过去一般。

顾不上洗什么澡了,反正洗了还是一身猪肉味,反正女人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4)

阿海,得奖了,得奖了,市里通知你去领奖哩,还奖励3000块唷。

几等奖?

二等奖!

哦……哐当,杀猪刀硬生生劈破了猪肉板。

……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阿海早早手工回家,他要好好想想,明明就离第一名一等奖就差一步了……

看看床上的女人,或许女人能给他带来一些灵感,今天反正哪里也不去了,就呆在房间里,和床上的这个女人。这几年一直都是这个女人给他灵感,从心,从性,再到痛……她经历的每一次真实都是难能可贵的写作素材。

(5)

一等奖,一等奖,这次真真的一等奖,你的小说《肢解》被评市里作协一等不骗你,市里叫你去领奖呢。

好,好,这就去。还是穿衬衣西服,依旧不合适,看上去但是自信许多,或许是因为拿了第一名吧。

你好,阿海先生,请留步。还没出门就被两个穿制服的人堵住了。

什么事?

我们怀疑你与一起人口失踪案有关,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哦,认识。阿海顿了顿但还是很镇定的样子。

她在哪儿?

请跟我来……阿海领着两个人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边的窗户显得特别亮,阳光透了进来。唰,两注红色喷泉的喷泉在窗前散开了花,没想到杀人比杀猪容易太多了,也没有想到当人突然没了头,颈子里的血真的可以喷到一丈高,跟电影里放的一样,没想到,没想到……他脑子里突然想好了下一篇文章的名字——《红色喷泉》。

(6)

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已经耽误得够久了,西装还是不要穿了,极其别扭。今天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一个屠夫去领奖,因为他是一个作家,是文化人,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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