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发生在医院里的真实的纪录片。《人间世》自从播出后很火,因为它不同寻常,并非常打入人心。每集都能让人感动到落泪。
《人间世》共有十集,每集一个主题,包括救命,理解,选择,团圆,爱,告别,坚持,信任,以及新生。真实的病例映照着生命的脆弱和人间百态。其中最难以平静的,就是告别和团圆。因为除了疾病,这两个主题更有不一样的意义。
告别。即临终关怀。拍摄地点是上海的临汾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所选择的代表患者是王学文。他已经在医院整整呆了五年,而进入这里的病人,生存期大都不会超过三个月,王学文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他时刻准备着和家人告别,也见惯了病房里其他生命的逝去,王学文说,“你们体会不到临终病人的痛苦。他们最后阶段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阶段,能活着还是要好好活着”,他还说“在医院久了,已经分不清医院是家,还是自己的家是家,已经习惯了每天在病床上的生活”,王学文时常高烧,昏迷,但他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幽默,这也是他对生命最后的眷恋。在他身体稍稍好些的时候,会用手机等电子设备和社交媒体与外界保持联系,这样的心态难能可贵,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做到。生和死,有时并不是一线之隔,这当中还有庞大的地带,包括衰老,病痛和所带来的煎熬。有时,让病人感到痛苦的并不一定来自疾病的本身,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临终关怀病房里,始终都有一种死亡的气息,其中的关怀室就是病人最后告别亲人的地方。其实,与其追问死亡,不如想明白怎样的活。哪怕生命只有一天。“至少我们还活着,至少我们还没有遭受重大疾病,至少现在我们还是个健康人”。
团圆。
这个主题涉及到的是器官捐献。
焦俞。因为脑部肿瘤情况危急,抢救无效,确定脑死亡。全家人忍住悲痛,决定将焦俞身上所有能用的器官捐献给其他需要的病人。而捐献器官需要父母签字,“放弃治疗”,而这四个字,让年迈的父亲迟迟下不了笔,这对任何父母来说都是太过沉重和残酷的决定。拍摄的场面让人揪心,而在旁的摄影师据说身体也是抖的,签字之后,就是短暂的亲子告别,因为器官捐献,必须尽早取出,才有捐献的价值,时间极为宝贵。焦俞的器官,取出了七个,成功配型了六个,救治了四条人命,让两个人重见了光明,而焦俞的父亲说,儿子这么年轻就没了,与其成一把灰,不如捐献出器官,好比种子在新生命中发芽,让儿子的生命在不同人身上得以延续,似乎觉得儿子还活着,这也是一种精神寄托。器官捐献不久,就迎来了这一年的中秋节,被捐献的患者和家属因为生命得到了重生,而这些家庭的团圆来自捐献者的奉献。
而器官捐献,在国内并不大范围认可,其实这指向的也是中国的文化,人们的认识还需要一个过程,活着的人,希望离开的人能够完整,其实这本质上也只是精神上的完整,而去救助更需要帮助的人,应该更有意义。
而最后一个病例,很有代表性。周立军,他的母亲,室间隔严重缺损,必须尽快手术,周立军是一名电脑程序员,在手术前期的准备工作中,他不停的对医生发问各种问题,咄咄逼人,气氛尴尬,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量化,可以控制,但生命不比电脑。医学不是编程。周立军的母亲的初步手术是成功的,还需要二次手术,这最大的问题就是钱。周立军住在上海,而母亲是来暂住,还没来得及办理暂住证,就病倒了,母亲的农合能够报销百分之六十,如果有了上海暂住证,能多报销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对于每个面临大病的家庭都不是小数字,可办证需要相片采集,周立军的母亲在危重病房,根本不可能去照相,困难重重,让这个原本不容易外露情感的男子汉在记者的车里失声痛哭。
钱,是面临治病最现实的问题,看病,还牵扯着一个社会,一种真相,医院有人性真实的另一面,高昂的医疗费用,是大多数人面临的共同难题,经济负担是更大的压力,这种社会问题,不是一位位一线医生所能解决的,让患者和家属揪心的,在医学之内,也在医学之外。而现实的无奈还有很多,中国的病人也真的是太多了,这就是医疗的现实,可医生也在努力的工作。而面对生死考验的那些病患,也在努力的活着。
周立军有一句话:“在医院待久了,是会麻木的”。是的,每天,每月,每年,不同的患者和家属,不同的疾病,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医疗问题,是会麻木的,可麻木是一堵墙,麻木,是因为视而不见,医生最可贵的还保持着冷静,只有冷静,才会看清疾病的本质,同样,我们也需要冷静,对待这个还不完美的医疗体制。
医生的努力和付出,往往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作为医生,我们只能尽我们最大的医疗手段去治疗,这其中,有误解,争吵,也有信任,理解和医患共同的坚持,“永远去帮助,常常去安慰,有时去治愈”,医学的能力确实有限,医生只是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提供一些帮助,医生的个体是人,不是起死回生,是缓解人的病痛,医学是保护自己的最后屏障,而医院是人类与疾病斗争的战场。生命是一条单行线,当危重即将来临时,虽然我们会从内心感到恐惧,虽然会有重重的困难,可求生,既是人的本能,更是对家人和生活的眷恋,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生命真的很短暂,拥有健康,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