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佩服叶紫莹的。
她长得倒还行。据她吹牛,蛮腰还在1尺7寸的时候,走在大街的回头率,有80%以上。最自豪的,是有许多美女回头。要知道,能得到同类的认同,是有多难,她竟然就做到了。
曾经,她骄傲到一定的程度。若是不高兴,异性面对面打招呼,连眼皮都不抬,就走了过去。根本不管对方的面部表情,是多尴尬不堪。她要是和谁多讲了几句话,一定成了对方向同伴吹嘘的资本。
这些都是过去式。有一天,她忽然醒悟:外形的突出,远远不如心灵上的充实更牛掰。她对外貌的极致追求,就此走到了头。
有段时间拼命赶稿,清晨起床,脸上泼点凉水,拿毛巾胡乱擦一把就完。润肤霜,化妆水,放到过期。
腰身渐肥,最爱穿的蕾丝短裙,压在衣柜底下,不知有多少皱褶。
从前,出门见人,至少要在镜子前,停顿30分钟以上。现在,连三秒钟都没有,几乎不照镜子。过去用来研究,如何打扮漂亮的时间,现在用来读书写字。
10年前,我见到的叶紫莹,还在云南山区的一所水电站工作。
每天早上,她与几位女同事,挤在一辆4、5成新的大卡车前头。颠簸半个多钟头,来到布满水泥灰尘的场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接3、5个电话,再吩咐小民工倒灰。这么简单的工作,被她做到极致。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电话,连一步都不肯移开。当然,她的“坐功”,也是多年写作锻炼出来的。
除了接电话,她还额外接待各种人。来串门玩的,侃大山的,视察工作的,路过歇脚的,等等。这些人大多数在上午来,到中午的饭点,达到顶峰。会有各种的人,聚到这里吃午饭。他们有时喝点酒,偶尔,还带一点零食给她。
在本质上,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午餐时光。但是,她的优点就是,能够适应生活。她甚至骗过了自己,以为在喧闹的场合,简易的破棚子里,开着低俗无聊直白的玩笑,还是满不错的。
可是,当10年后,叶紫莹回忆起这些内容,带着一脸的伤感,眼中闪动着些许泪花。我才知道,在骨子里头,她是有多么的不情愿。
10年的光阴,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模样?
每个人都在不停地改变。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化为最随意的画笔。修改着人生,这副多变的图画。
俗语讲,树挪死,人挪活。那时的她,根本想不到,离开了赖以生存的环境,转身后的一切,竟是如此的华丽!
8年前,她在杨柳青,是南水北调的工程。工作清闲,环境舒适,收入是从前的两倍还多。三餐免费,月月还发餐补。天天就是玩。她的第一部中篇小说,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为了家庭,工程还未完工,她请假回了家,从此再没有回去。
起初,她整天无所事事的,像所有称职的家庭主妇一样,认真做饭,打扫卫生,节俭每一块钱。还在QQ空间写日志。她写的那些日志,在我看来,实在是简单幼稚。比中学生的作文,强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的是,她的能量是惊人的。后来,她一头闯进出版市场。在豆瓣小组,找到一些编辑发的帖子,试着添加他们,给他们发邮件,写了无数的目录与样张。以至于,好多年以后,她看到某一话题,还不由自主地,默默在心里划分出几大章,做出目录的雏形。
在高强度的磨炼中,她从业余的写手,迅速进化为专业作者。由门外到门内,她都经历了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的是,入行太晚,此时的出版市场,不景气到了极点。新媒体异军突起。连《三联生活周刊》都卖不动了,总在微信公众号上贩卖商品。
她也迷上了这个。2015年,随意开的微信公众号“灰紫的天空”,快一年了,也没好好打理过。
2016年的年底,她将大部分的时间,用在这个账号上。找题材,写文,学排版,学美工,学运营。粉丝增长很慢,她觉得,是自己不够用心的缘故。开始认真对待每篇文章,努力使出全部的力气。
由于好奇。2017年4月3日的清晨,我试着和叶紫莹对话。
她刚吃完早饭,坐在卧室的地板,将笔记本电脑摆放在大腿上,后背靠着一米八宽的大床,网易云音乐播放着单曲循环的音乐。她的眼神有些迷蒙,长发有点乱,正在往空白文档上填字。
我走了过去,问她:“叶紫莹,你有没有想过,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她没料到会有人讲话,惊得打了个哆嗦。半天,才叨咕地说,“不知道呀,我哪里知道这种事。”
“那十年前,有没有想到过现在?”
“为什么要想这些?”她瞪大了眼睛,反问道。
这个回答,我很不满意。转转眼珠,想了想,又问她:“我发现了,十年间,你简直和换了一个人似的,所以就很好奇。”
她淡淡地一笑,“不管怎么变,永远是从前的我。”
“你对未来没有憧憬吗?”
“即便是下一秒,也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叶紫莹从电脑前抬起头,望着洒满阳光的窗子,出神般的说:“我只想,现在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