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进学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考上了,家族就有希望了,应该高兴)正待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胡屠户也来祝贺,毕竟自己脸上也有光)。范进向他作揖,坐下(按照伦理关系应该作揖,但是好像这里有别的意思:胡屠户的趾高气扬,范进的自卑)。胡屠户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又被骂,范进听了,心里肯定不好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今天怎么被个屠户给骂了,但是没办法,他肯定也暗自下决心,争取再考个举人),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对于范进进学,胡屠户毕竟出过力)。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你中了个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把功劳归于自己身上,这就有点不对了,毕竟范进也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一方面可以说明,古代的科举需要一个家族来做后盾,有人负责做好后勤工作,比如妻子和母亲,有人负责提供经济支持,比如胡屠户,有人负责科举具体事项,一旦获得成功,立刻有人要来分劳动果实或者抢夺分配劳动果实的权力。)”范进唯唯连声(虽然进学了但是秀才毕竟没什么用,不能做官,不能带来利益,但是毕竟离举人近了许多),叫浑家把肠子煮了,烫起酒来(用客人的东西招呼客人,想想都心酸,穷啊),在茅草棚下坐着(穷)。母亲自和媳妇在厨下做饭。胡屠户又吩咐女婿道:“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体统的是谁立,读书人啊,怎么轮得到屠户来立体统)比如我这行事里,都是些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的长亲,你怎敢在我们跟前装大?(屠户的体统,屠户行业是老大)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万般皆下品,唯有屠户高,种地的最低,秀才比他们好点,但是比不上屠户),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忠厚是个好品质吗?是,加个烂字,再加个没用,真没用了,读书人还需要好的品行吗?这句话矛盾重重,为人忠厚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生命自然而然的状态,屠户有颗功利心。),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一个读书人怎么被屠户教育上了?原因出在哪里了?是范进的可悲,还是屠户的可恨?亦或是科举的罪恶?)”范进道:“岳父见教的是。(岳父牛啊,毕竟靠人家,本来是亲情却变成了交易关系)”胡屠户又道:“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老人家每日小菜饭,想也难过(想着亲家母,看来胡屠户这个人并非恶人,人性啊,想想太温暖了)。我女孩儿也吃些。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岳父大人也不给自己女儿送点?范进啊,你三十多年读书考科举是为了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点你做到了?当初怎么就选择了读书这一条路,是父亲的遗志?耕读传家,少了耕,可悲呀,大多数读书人的常态,读了书,大多数是干不了农活,或者不想干农活的。)可怜!可怜!(说自己女儿可怜,真是不可思议,你是他爹啊?)”说罢,婆媳两个都来坐着吃了饭。吃到日西时分,胡屠户吃的醺醺的。这里母子两个,千恩万谢(必须得谢)。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去了(胡屠户的正常状态,大多数人放在胡屠户的位置上也是如此。)。
次日,范进少不得拜拜乡邻(难道不是炫耀?我范进终于进学了,要不然有什么好谢的,邻居也没有帮他们什么忙啊,快饿死了也没人给他们几两米)。魏好古又约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彼此来往(除了给自己造声势,未来的同僚彼此照应一下,此行为的目的还有什么用?考不上举人的话可能真的就是“没用”了)。因是乡试年,做了几个文会(提前练笔,找找感觉,可能还会找找恩师,范进并不笨)。不觉到了六月尽间,这些同案的人约范进去乡试。范进因没有盘费(想要步入上层有那么容易?难啊,钱是首要的,但想步入上层的都是没钱的),走去同丈人商议(再找找投资方,当年的潜力股,想不到如今变成了垃圾股),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斯文扫地啊),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来!(真要中了,我胡老爹不就在你之下了吗?难道胡老爹不想让范进中举?所以,胡老爹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考上,你还不死心,不骂你几句,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主角)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实话呀,要是真有本事,早中了,不过封建科举制度人情占有很大比重,周进也就是从范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让范进进学了)。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胡老爹的“宿命论”很强啊,太正常了,一般人对于自己未知的领域未尝不带有几分迷信的眼光)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他们那个“方面大耳”也是后来吃出来的)像你这尖嘴猴腮(穷啊,吃不饱,哪来的“方面大耳”),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语言粗俗不堪,却正是市井语)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别说肉了,屁都吃不上,绝了,只有你胡屠户能说出来,中国文学形象长廊里有多少屠户形象,他们里面有刺客,也有将军,胡屠户形象也分外光彩夺目)!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胡老爹劝你认清现实,别做梦了,把生活过好不行吗?胡老爹说的没错呀),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没错,一般人可不就是先把生活过好再谈理想吗)!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与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胡老爹觉得范进中举没戏,绝不再投资。)”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进摸不着门(骂得厉害呀,语言真妙)。辞了丈人回来,自心里想:“宗师说我火候已到(在古代,文人还是需要赏识的,有人赏识,立马心里有底了,更有勇气了),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如不进去考他一考,如何甘心?(不取功名,不回头,老婆也不管,家庭责任也不承担,永远只想着考取功名之后如何如何,可是考取功名之前呢?中国人对幸福的理解永远是获得某个东西,比如有了房子才是幸福的,永远被工具控制着,永远没有幸福的能力)”因向几个同案商议,瞒着丈人,到城里乡试(钱从哪里来?邻居?不太可能,同年?有可能,作者没有交代,我们不能猜测,总之,范进还是有办法去参加乡试的)。出了场,即便回家。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被胡屠户知道,又骂了一顿(骂他是因为范进没有考虑家人的死活,只考虑自己的功名,现实的幸福和未来的幸福之别?或许这是作者有意要把范进打出常规吧)。
到出榜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的米,母亲吩咐范进道(为什么是母亲吩咐范进,家庭的生计出现了问题不应该是男人承担起了重担吗?确实可悲啊,真的变成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集上去卖了,买几升米来煮餐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范进慌忙抱了鸡,走出门去。才去不到两个时候,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马闯将来。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茅草棚上,一片声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非常规的情景来了)母亲不知是甚事,吓得躲在屋里(母亲怕惯了,真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坏事?可知,范进带给了他母亲多少麻烦。);听见中了,方敢伸出头来,说道:“诸位请坐,小儿方才出去了。(应对得没有问题,没有越界,这些招待人的事情该是范进做的)”那些报录人道:“原来是老太太。”大家簇拥着要喜钱(讨喜钱不正是民间的习俗吗?可是范进家穷啊,社会哪管你那些,恶习吧,犹如当今一些农村中的喜事,人们不是去祝贺,而是为了讨喜钱、吃大餐而去的)。正在吵闹,又是几匹马,二报、三报到了,挤了一屋的人,茅草棚地下都坐满了(想要占便宜的不止一批)。邻居都来了,挤着看(邻居们也来凑个热闹)。老太太没奈何,只得央及一个邻居去寻他儿子(从这句话看出来,老太太其实想打发他们走的,因为没钱给他们做喜钱啊,看来今天走不了了,不得不叫范进回家,此一常规情景,设计得合情合理,平常生活中一般人的反应)。
那邻居飞奔到集上,一地里寻不见(范进貌似卖鸡的地方选的比较偏僻,生活能力真是差);直寻到集东头,见范进抱着鸡,手里插个草标,一步一踱的,东张西望,在那里寻人买(六神无主的样子)。邻居道:“范相公,快些回去!你恭喜中了举人,报喜人挤了一屋里。”范进当是哄他,只装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这个非常规的情景一直不能与范进发生碰撞,吊吊胃口。按照范进考前的想法,考上是应该的呀,但是为何不信呢?原因可能在于这个邻居经常这样说,已经让范进不再相信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啊,)。邻居见他不理,走上来,就要夺他手里的鸡(说不动,要来武的)。范进道:“你夺我的鸡怎的?你又不买。”邻居道:“你中了举了,叫你家去打发报子哩。”范进道:“高邻,你晓得我今日没有米,要卖这鸡去救命,为甚么拿这话来混我?我又不同你顽,你自回去罢,莫误了我卖鸡。”邻居见他不信,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报录人见了道:“好了,新贵人回来了。”正要拥着他说话,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范讳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这个报贴必须是从范进的眼里看出来,从他的眼里读出来,因为这对于范进的影响最大,他的前途命运以及他的精神状态)”
范进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着,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几十年的失败压抑,与突然之间的高峰体验,反差强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好了,我中了”我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立马瘫痪在地,所以跌倒,牙关紧咬,这是极其痛苦的表现啊,这几十年的心酸突然之间就历历在目了,考取了功名,反而不省人事了,这是真的范进)。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老太太做得到位,范进能坚持下来考科举离不开他的母亲)。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从疯的状态没有回来,这是真范进,如果没有这第二次的疯,那文本的艺术魅力将黯然失色,因为读者对于科举制度对范进的伤害必然感触不深,也无法作出深刻的思考,范进为什么要跑出去呢?是为了告诉别人他中举了,谁能想的到竟然是疯着出去的,想要露脸,却露出屁股了。)。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这种非正常的状态,步步深入,一步一步厉害,让人觉得范进是不是要GAMEOVER,他有多发疯,他几十年所受的苦就有多严重,科举制度对范进的毒害就有多严重,太激动了)。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看看,我范进刚刚在卖鸡买米,现在中举了,你们会小瞧我吗?)。众人大眼望小眼,一齐道:“原来新贵人欢喜疯了。(真话呀)”老太太哭道:“怎生这样苦命的事!中了一个甚么举人,就得了这个拙病!这一疯了,几时才得好?(老太太不懂?老太太看得开?老太太是个好母亲,关心儿子大于在乎功名富贵)”娘子胡氏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这样的病!却是如何是好?(关心丈夫的身体健康大于在乎功名)”众邻居劝道:“老太太不要心慌。我们而今且派两个人跟定了范老爷。这里众人家里拿些鸡蛋酒米,且管待了报子上的老爹们,再为商酌(众邻居想得很周到啊,很热心啊,为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再说了,如果不帮忙,以后这个官员不仅不会帮自己,还可能给自己穿小鞋,社会中的人大多数不正是如此吗?)。”
当下众邻居有拿鸡蛋来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两只鸡来的。娘子哭哭啼啼(怕家里的依靠没了),在厨下收拾齐了,拿在草棚下。邻居又搬些桌凳,请报录的坐着吃酒,商议他这疯了,如何是好。报录的内中有一个人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众人问:“如何主意?”那人道:“范老爷平日可有最怕的人?他只因欢喜狠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如今只消他怕的这个人来打他一个嘴巴,说:‘这报录的话都是哄你,你并不曾中。(报录的人真会治病啊,借此又来一个非常规的情景,把胡屠户打出常规)’他吃这一吓,把痰吐了出来,就明白了。”众邻都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得紧,妙得紧!范老爷怕的,莫过于肉案子上胡老爹。好了!快寻胡老爹来。他想是还不知道,在集上卖肉哩。”又一个人道:“在集上卖肉,他倒好知道了;他从五更鼓就往东头集上迎猪,还不曾回来。快些迎着去寻他。(交代了胡老爹的情况,胡老爹竟然知道的迟了,太巧了,读者特别想看看胡老爹的反应,可惜呀,吊胃口。)”
一个人飞奔去迎,走到半路,遇着胡屠户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正来贺喜(胡屠户听到范进中举的消息不知是何感想,这个癞蛤蟆竟然吃上天鹅屁了,不,天鹅肉。胡屠户能想得开吗?貌似想开了。)。进门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大哭着告诉了一番。胡屠户诧异道:“难道这等没福?(为范进惋惜,按照之前的状态,胡老爹不应该说“范进就没这个命”吗?胡老爹的“宿命观”改得挺快。)”外边人一片声请胡老爹说话。胡屠户把肉和钱交与女儿,走了出来。众人如此这般,同他商议。胡屠户作难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得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我却是不敢做这样的事!(之前把范进骂得摸不着门,如今中举了,却是不能骂了,更不能打了,科举功名的药效这么神奇?)”邻居内一个尖酸人(尖酸人才能说实话)说道:“罢么!胡老爹,你每日杀猪的营生,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阎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记了你几千条铁棍;就是添上这一百棍,也打甚么要紧?只恐把铁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这笔帐上来。或者你救好了女婿的病,阎王叙功,从地狱里把你提上第十七层来,也不可知。(有趣,用别人的逻辑攻击别人的弱点,强,讽刺得好)”报录的人道:“不要只管讲笑话。胡老爹,这个事须是这般,你没奈何,权变一权变。”屠户被众人局不过,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胡屠户是真怕),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众邻居五六个都跟着走。老太太赶出来叫道:“亲家,你只可吓他一吓,却不要把他打伤了(以前打伤过?还是这次病得比较厉害,需要狠狠地打?母亲关心儿子)!”众邻居道:“这自然,何消吩咐。”说着,一直去了。
来到集上,见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范进越是丑态显露,范进心中的喜悦越是大,他越是在乎科举功名,科举制度对他的毒害越是严重)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甚么?”一个嘴巴打将去。众人和邻居见这模样,忍不住的笑(在众人心里,范进已经贵为老爷了,胡老爹再也不能夹七夹八地骂他了,供他还来不及,今天却不得不打他,范进要醒过来怎么办?胡老爹怕,众人看热闹)。不想胡屠户虽然大着胆子打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怕的,那手早颤起来,不敢打到第二下(还想打第二下?)。范进因这一个嘴巴,却也打晕了,昏倒于地。众邻居一齐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这么多人都上前,不挤吗?都要献殷勤),渐渐喘息过来,眼睛明亮,不疯了。众人扶起,借庙门口一个外科郎中的板凳上坐着。胡屠户站在一边,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仰着,再也弯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想一想,更疼的狠了,连忙问郎中讨了个膏药贴着。(后悔了,不该打的,心理问题反射到行动上了,作者对于人物的刻画,神!)
范进看了众人,说道:“我怎么坐在这里?”又道:“我这半日,昏昏沉沉,如在梦里一般。(浮生如梦,梦里的是潜意识的外露)”众邻居道:“老爷,恭喜高中了。适才欢喜的有些引动了痰,方才吐出几口痰来,好了。快请回家去打发报录人。”范进说道:“是了。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范进一面自绾了头发,一面问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脸(整理仪容,那是在乎自己的脸面,因为自己中举了,有脸面了)。一个邻居早把那一只鞋寻了来,替他穿上。见丈人在跟前,恐怕又要来骂(呵呵,被骂了这么多年,都有心理阴影了)。胡屠户上前道:“贤婿老爷(胡老爹对于形势的认识很清楚,跑江湖的),方才不是我敢大胆,是你老太太的主意(老太太只是让你吓他一吓),央我来劝你的。”邻居内一个人道:“胡老爹方才这个嘴巴打的亲切,少顷范老爷洗脸,还要洗下半盆猪油来(打得狠才会有猪油)!”又一个道:“老爹,你这手明日杀不得猪了(手都打坏了,当然杀不了猪了)。”胡屠户道:“我那里还杀猪(很会转移话题)!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跟范进中举之前的话一对比,就发现胡老爹真是不得了啊,转得太快了)。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想着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嫁不出去不是等一个好人家,而是没人娶),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那么多年前就认定范进是老爷,那为什么之前说范进是癞蛤蟆?小人啊,小人物,他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众人都笑起来。看着范进洗了脸,郎中又拿茶来吃了,一同回家。范举人先走,屠户和邻居跟在后面。屠户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范进和胡屠户的地位调转得如此之快)。
到了家门,屠户高声叫道(屠户高声叫道,这是在突出胡老爹的形象啊):“老爷回府了!”老太太迎着出来,见儿子不疯,喜从天降。众人问报录的,已是家里把屠户送来的几千钱打发他们去了(让范进再招待报录的意义已经不大)。范进拜了母亲,也拜谢丈人。胡屠户再三不安道:“些须几个钱,不够你赏人。”范进又谢了邻居。正待坐下,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新中的范老爷。”说毕,轿子已是到了门口。胡屠户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地位的悬殊就让胡老爹如此害怕,要不然科举功名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邻居各自散了。
范进迎了出去,只见那张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别号静斋,同范进让了进来,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范进真的是母鸡变凤凰)。张乡绅先攀谈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为啥?因为没有功名)。”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都在打哈哈,看破不说破,还得打圆场,范进也是个老手)。”张乡绅道:“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高要县汤公,就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范进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张乡绅四面将眼睛望了一望,说道:“世先生果是清贫。”随在跟的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弟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十两,世先生权且收着。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送银子送房子,好人呐,范进,你可别忘了,你要加倍偿还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范进再三推辞,张乡绅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怎么就变成了亲骨肉了,是功名);若要如此,就是见外了。”范进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又说了一会,打躬作别。胡屠户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胡屠户在怕什么?)。
范进即将这银子交与浑家打开看,一封一封雪白的细丝锭子,即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进来,递与他道:“方才费老爹的心(“岳父”变成了“老爹”,读书人啊,书读哪去了,),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算得这么清),老爹拿了去。”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动作出卖了老爹,还是想要,只是假推辞)范进道:“眼见得我这里还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口里说道:“也罢,你而今相与了这个张老爷,何愁没有银子用?他家里的银子,说起来比皇帝家还多些哩!他家就是我卖肉的主顾(是你家主顾,你那么怕?牛皮吹得一点也不响),一年就是无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何足为奇!”又转回头来望着女儿,说道:“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行瘟的兄弟还不肯(为何又加上这一句?以前不接济你们,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哥不让,贬低别人,衬托自己,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典型的小人啊),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银子送上门来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稀罕。’今日果不其然!如今拿了银子家去,骂这死砍头短命的奴才!”说了一会,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
自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到两三个月,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张乡绅家又来催着搬家。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就考了一次试,中了,结果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科举”是一个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