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结束后,我总想好好地写一篇完整的文章来总结过去两年的生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脑子里却一直印着我初中班主任的一句话:“天道酬勤。”虽然,我已经忘记她在何时何地说了这句话,但总之,随着她那尖刺的声音,夸张的手势,在我心里划出了一条伤痕,深刻地记在了我的脑海中。
1.暴风雨前夕
我总想如果当时没有江的那个电话,就不会有这半年的教书经历。如果没有李学长刚好有事,也不会恰巧让我来教他们。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今生与你擦肩而过,能他们相识或许真的是一种缘分。
半年来,我一共要教两个班,从大学出发,要在早上六点左右坐着头班车,再转一趟车才能到达学校。虽然累,但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我无法准确地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也无法辨认出他们每张脸。偶然有学生迎面走来喊我,若是不熟悉的,我心里便很是惶恐。这个是我的学生啊,我怎得不记得他。
汽修班一共六十二个学生,更像六开一个小小的闸口十二个孩子。刚刚初中毕业,稚气未脱。对我而言更像是弟弟一样。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在身边筑起一道道围墙来,,守在闸口旁边,只将那些顺眼的,聊得来的朋友放进去,而将他人挡在围墙的外头,我几次想要进去,却始终只能站在围墙的外头守望。他们喜欢活在同龄或者自我的世界里。手机,游戏,小说便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加之没有高考这座大山横在他们眼前,他们的生活更像是在堕入深渊。寝室里,班级里,甚至是班级间,打架的事司空见惯。他们血气方刚,容易受到挑衅,刚刚略成熟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力量。而稍受到刁难,便不由分说就打起来了。
他们总让我回想起高中生活,多少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和他人的影子。原来,我们也是这样过来啊。在群体中总有一种叫主流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总有几个男生凑成了一个团体,成了这个班的主旋律。若是不符合或者唱反调,慢慢地,便被排挤到了边缘。想起我的高中,便是如此边缘化的人,不能理解和附和主流的思想,更不愿意成为其中合唱的一员。虽然曾经也试图靠近,最后却弄得身心疲惫。所以,当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他们时。突然明白了。或许当时的我是看出了其中的幼稚,才不愿去接近。这不是谁对谁错,只是心理年龄上的差距罢了。
最后的几次课,大都已经不上了,改成了自习。在这个班,总有一股力量,在我讲课时,吵闹得很。以至于每次上完课,喉咙生疼,像是说尽了一辈子的话,再也不愿意发声了。其次,自习时确是出奇地安静,让我也有闲暇时间,放下心来。但是,我还是打心底地喜欢这个班,他们有非常认真负责的班主任。在这个最需要照顾的年纪里保护着他们,而他们更像是没有修剪过的树木,在狂暴的风雨中等待着园丁的修剪。他们,关心自个的未来,但却因为找不到答案而迷茫。他们,渴望美丽的爱情,但却因为第一次被拒绝而伤心落泪。他们,只是一群孩子。
接着是数控班,三十五人,都是高中毕业或是其他职高毕业后转到了这。这三十五人中,有学文科的,有学理科的,更有在职高中途转到这的,他们的年纪大都为十九岁到二十一岁。他们对我而言,更像是学弟。我对这个班感情很深。虽然只教了一个学期。但是却远远胜过任何一个班级,他们班最有特色,上课最为认真的,便是他们活泼的班长。所有的课,怕只有他是坚持到最后了。
现在,我想讲讲他的故事。
他原来是河南人,爷爷是镇上的副镇长,姥爷是镇长的另一个望族。父母结婚并非是自由的,只因为家族关系被撮合在了一起。于是有了他。从小,他就跟着爷爷去拜访官员,或是地方有名望的家族。敬酒就是从小学练就的,酒量很好,十八九瓶的啤酒不再话下。得益于他的家族,他从小过的就是公子般的生活,但是在他身上看不到那种富二代官二代的傲气。十二岁那年,伯父因为打架得罪了地方上的人物,父亲帮伯父顶了罪,最后倾其家产判了两年。爷爷也在此时过世了,家道中落。本就是利益婚姻。父母缺少感情基础,便离婚了,他跟了姨妈转辗安徽浙江读书。高中又高复了一年,二本的分数,本来是去河南师范大学读书。只是不愿服从志愿,又被刷了下来。最后调不出档案,却也不愿再复读了。此时,母亲正好改嫁到了金华。他无奈选择了这所学校。
我偶尔听他说一些人的故事,有些是他的同学,或者是他的朋友。大都是有钱或是有权人家的孩子。他用非常戏谑性的语言来调恺他们的生活,像是在嘲笑从前的自己,妄图在这样的嘲笑声中,寻得一丝的慰藉。他曾经说道:“有个税务局局长的儿子,不管去哪吃饭一定要能开发票。以至于平时坐个公交也要问司机催要发票。有次刚好遇上没有发票的公交车,他便无不遗憾地下车,去等下一辆。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没有仇恨。他的话就像是一阵风,吹来了一阵笑声。笑过了,却也什么也没有留下。我很想告诉他说,生活总是无奈。但话到嘴边,终归没说出口。我只长了他几岁,又能懂得多少无奈的滋味呢。他的名字里有一个龙,就像他的性格。他,就是龙一样的人,哪怕是在淤泥地里,都能看到他身上发出的光。终归有一天,他会展翅高飞,翱翔天际。
其余的三十四个人,在最后请我吃饭时来了八个, 班长说:“我们几个就商量了下。就都说来了。其他人没叫。怕一叫,整个班的人都要过来。”酒喝半旬,有些话就慢慢聊开了。这半年的共处生活里,我给他们最多的建议,多半是在人生的意义上吧。我只是比他们大了一两岁而已,经历的人世间或许都没有他们那么多。只是越在这样的年龄,越是能明白两年前是如何走过的。或许为人师者,在你传播你的知识和人生哲理时,在学生的心里无形中播下了一颗种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这样的种子慢慢长大时,你会才发现。当你离开时,他们对你是多么的感激。你收获的是多么大的一片稻穗。
一三年毕业后,我转辗到我们当地的一所普通的职高做专业课老师,钳工实习,CAD教学,机械制图,凡是缺老师的,统统让我来上了。对我而言,也是从头开始的生活,犹记得刚开学那会,老教师拿了一堆的工具教我如何把一个平面磨平,或许我没有那样的脑子天赋,至今没有懂得那个手艺。
开学后,我要带四个班的学生,难度比预想的要大的多。办公室里坐在对面的老教师说,你没见过以前的职教中学,只要是个人,那都是可以进来的,如果一个学生还带另一个学生进来,甚至还可以拿到一定的提成。他还手舞足蹈地打了一个比喻:“这学生就像是倒出笼的螃蟹,一个老师却只有两只手,哪会怎么样呢,抓到了这两只,其他的呢?”他看了看我疑惑着的脸,两手一摊:“自然是跑了呗。”
职高那大多都是老教师。有次打饭,我跟在一个老教师的后头。老教师回头愁了愁我,说道:“学生在那边打饭,这边是老师打饭的地方。”我一时语塞,解释道:“我是机械组的老师。”那老师张大了眼睛,打趣地说道:“我们学校现在这么缺老师啊,都开始招童工了。”
或许那些岁月,活在自哀自已的生活中,却是忘记了跨出一步或许就是海阔天空。暂时得到的快乐只是一种诱惑,职高那些轻松安逸的生活,或许却是为我今后的离职,乃至这一年的风风雨雨埋下了伏笔。
2.开始折腾
离开职教之后,我又参加了教师资格证考,遗憾地只过了一门。查到成绩那一刻,心情咯噔一下,心里像是落了块石头,只是这石头太大了,却在我心里砸出了一个窟窿。我很少吸烟,因为有慢性咽炎,吸上两口都觉得难受。有天晚上我拿起酒席上送来的烟,找到了打火机,在黑夜中撩起一团火焰,青丝从棕黄色的烟丝中冒出,淬着火星,撩着外头的白纸,飘向空中。人生的短暂,世事的无常,多少的成就却都化成了这青丝,飘在了空气中了,随之,微弱的火光在空气中弥散了,熄灭了,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残酷的一种东西,借着风,偶然闪烁起一丝的光芒,最后却也在风中散尽自己的生命,留给天空袅袅的余烟。
在教师资格证失利之后,我又开始准备参加我们当地的社会编制考,相比于上一年招收了8个机械老师。或许真的是时运不济,今年居然一个都不招了。那时候的我时常觉得恶心般郁闷,伴随着一阵难过,涌上我的心头,微信也好,朋友圈也罢,看着这个世界别人晒的幸福与快乐,却像是与我作对一般。我厌恶这个世界,厌恶他所带给我的不公平,我更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不努力,厌恶曾经过的这种得过且过的生活。
五月份又有了村官考试,找了同学的朋友,问了好多考试的事宜,甚至在网上买了机构编写的密封卷,一共才十来套,却要一百多。对于当时没有工作收入的我而言,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资料准备齐全后,我每天开始跑图书馆看书学习,有次遇到一群学生在大吼大闹,我盛气凌人地大骂这些小孩:“哪个学校的,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这里是图书馆吗?”吓得那群小孩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进图书馆。那时候的我像是一座喷发着的活火山,随时将身边的一切变成火海,甚至会殃及无辜。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我耐心地等待着村官的信息,认真地复习着那些资料,可是,越是等待越是觉得奇怪,已经过了往年的发布时间了,却丝毫没有发布的苗头。几天后突然刷到,又是一个噩耗,限制专业了。我无法报考,人生的无奈,无法向人诉说,像是被人打掉门齿,却只能往肚里咽了。
普希金说。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可是教师资格证失败,社会编制招考失败,村官考试失败,普通话考试失败。连续的失败让人觉得无法忍受,有时对着茫茫的夜空,眼泪就不自觉地划破天空。快乐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来到我的身边?
3.考研吧
那时的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决定考研,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来,我又想起了我的文学梦,在16岁夏天的某个中午,我躲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无意间抓起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他将我带进了文学的世界,让我看到了完全的人生。小小的文学梦在我的心中发芽。高一时,我曾经写信给村上的译者——林少华,年少不懂礼数,只将心中的所想写成一封信,投进了学校门口的那个破旧的生满了铁锈的绿色邮箱里,想着人家日理万机又哪有时间理会我这个小毛孩呢。谁料一个星期之后,班上的生活委员跑到我们面前,扔下了一封信封:“有你的明星片呢。”我抬头便看到了他的落笔——林少华,我激动地不能言语,使劲地拍同学的大腿,以至于她=他以为我得癫痫了。林少华鼓励我多看书,多做阅读笔记。可惜当时高考压力的种种,我终究没有在文学的道路上走下去。村上的文字时常在我的人生轨迹中突然出现,又黯然消逝。写文章时出现的自卑感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字如心声,一想到要将内心告知给陌生人,害羞又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写得真的好吗?我回忆起上小学那会,老师让学生提手回答问题,我总是不愿举手,哪怕是被叫到了,总是手按在桌子上,不知所措地红着脸,看着地面,恨不得有个洞让我钻进去,至于回什么,却是都忘记了。
六月,我开始逛各大考研论坛,现当代文学,最符合我的兴趣。其次,我想要留在江浙沪,留在父母身边,所以筛选学校,最后选择了南师大。我马上又找到了一位考上南师的学姐,问她买了很多的资料,大概看了一个左右的星期就突然觉得难度对我而言太高了,于是又临时换了南师的学科语文,两年的学制,加之对口语文老师,对我而言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七月,慢慢的,我遇见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有和我相同经历,经过两年工作后回来考研的,也有应届考的,也有陪女朋友考考的。总之,我们开始了努力,远离学校的我很难重新拾起书本,有时只是看了一会都觉得十分地累,内心浮躁,无法沉下心来。于是我买了一块小白板,每天记录我所用的时间,渐渐地,时间开始增加了,从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再到三四个小时,在九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坚持每天十个小时左右的学习量。但是,大学时期缺少英语认真的学习,这也我在准备考研英语时由于底子薄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前期英语花费的时间太多,导致后期专业课上的所花费的时间太少。
专业一考的是教育学大综合,对我而言,却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厚厚的专业课,一共六本书,每本二百来页,一共来两百万字。庞大的背诵量对于我这个工科生而言是很大的挑战,并且要在短短的半年内,理解他人四年的东西,更是苦不堪言。
果然,由于我在专业课上花费时间太少,以至于在十月份左右时,不得不临时地换掉了学校,选择了母校浙师大。只有一个半月,却要学习一门新的课程。压力很大,每次压力卷上心头,我都和自己说,坚持到最后就好,只要过线,其他的都可以早说。天道酬勤,没有时间上的付出哪来成绩的提高。
考试结束的那天,我提前从学校的门口走了出来,心里一直在默念着那些话语,结束了?这就结束了吧,心里为什么没有丝毫放松。夜色开始慢慢暗淡下来,我幸运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中途上来一个傻傻的流浪汉,脏兮兮的衣服,蓬乱的头发,迷离的眼神,背着一个黑色的破烂了的书包,手不停地在比划着什么,时不时地发出笑声。旁边乘客好奇多看了他几眼,他突然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骂完又马上回到自己的世界,开始继续演绎。或许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在扮演着这些的角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一年的辛苦,对于我而言,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分数,一个结果,但对我而言,却是一分一秒,一天一时地存在我的血液里。甚至,每一口呼进去的空气,都在告诉着我,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痛苦,焦虑,难以自拔。
4.等待
家里过年生意忙碌,我也开始帮忙了,繁杂的体力活和销售让我暂时忘记了考研时的辛苦,不用从早到晚想着考研成绩,也让我内心平静了许多。过年走亲访友,我一直是不愿意去的,去了就是问工作,问工资,问女友,而我正是等待成绩的时候,若是上不了,说出去又会让他们笑话,不如干脆不见为好。
二月十三号晚,群里突然有人发了消息,说是可以查看了,我急忙登了进去,手忙脚乱地把身份证号连续输错了几次。成绩终于出来了!我一眼就瞟到了总分,心里一惊,应该是过线了吧,相比于上一年的复试线,稍微高出了几分,或许有机会能进复试了。我就这样抱着希望安慰自己,同时准备着复试笔试,打印该打印的资料,做着名词解释,背着论述题。 但是论坛和群里的活跃明显在预示着今年分数线要大涨。果然,等到复试线公布的时候,我又等到一个噩耗,比上一年上涨了二十多分,我也无缘复试,只好去抓最后的机会——调剂。
5.最后的机会
调剂的日子,像找工作般的辛苦,头一次知道了全国原来有如此多的高校,于是不断地打电话,填写调剂申请表,联系调剂的老师。一层层地筛选院校,和一同调剂的研友联系。最终,我收到了大理学院的调剂通知。一个星期后,我早早地坐了首班的汽车,去杭州机场,全车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司机。早上下了雨,风冷冷地从吹进我的衣服里,冻得我瑟瑟发抖。这是我头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只好不断地去问这问那。上了飞机后,又遇到上气流,飞机左摇右摆,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两个多小时之后,当我俯望眼前出现的绿色洱海,我就知道已经到了大理了。虽然已经七点多,大理的天空却还是阳光普照。我坐在机场回学院的大巴上,只觉得温暖的风吹拂着我的脸庞,舒服地像姑娘的双手。
接下去的三天里,笔试,英语笔译,体检,面试,一步步顺利地走了下来。终于,我最后收到了调剂录取的通知。终于,终于,一切尘埃落定。兴奋的我站在学校门口的那最高的台阶上,俯望着整个大理。
远处,湖水连着天空形成一片,阳光在天水之间散发着光辉,云朵映着彩霞,飘在清澈的天空。天道酬勤,大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