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黑风山,就是极乐谷地界了。扑眼而来的是一大片红色花海,妖娆艳丽的曼珠沙华几乎要湮没了官道。曼珠沙华被称为冥界之花,据传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生前的种种就烟消云散了,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靠着这种花的指引通向幽冥,极乐谷也因花得名。
“彼岸之花,曼珠沙华,花繁无叶,叶绿藏花。佛不渡我,我自成魔,快意逍遥,天奈我何。俗羁我身,魔障我心,入谷绝俗,浅笑拈花。夺命追风,腐骨修罗,肆意无忌,横行天涯。人言吾门毒辣,是与非,善与恶,一念可成仙魔。极乐尽,快活事,无所牵挂。不劳于心,不役于形,闲看江山如画。一蓑烟雨任平生,鬼王洞天,冷眼三千繁华。独我疏狂,一生落拓,惟心中常系,极乐风骨,陌上妖花。”前人一首《极乐赋》道尽了极乐谷这一门派的行事风格,冷绝孤僻,与世风格格不入,又不能简单以善恶正邪断之。
众人顺着官道穿梭在花海之中,回转百折,在拐过一个大弯道后,眼前的艳红忽而消失,一座宏伟的金色大殿兀然耸立前方——终于到了极乐派所在。
听闻武当、峨眉两大派同时派弟子登门拜访,即使极乐派掌门陈文昭再高冷,还是决定亲自接见。
接引弟子在前带路,一路行来,但见极乐弟子衣着暴露,放荡不羁,不管男女,手臂和腿上皆有纹身,颇具异域风格。建筑则更加神秘,雕梁画栋尽是些凶神恶煞、鬼怪骷髅,进殿唯一通道则架于一大熔炉之上,脚下便是沸腾的熔浆,稍有不慎失足跌落就会被烈焰吞噬。楚君城心道:“此处设计极具匠心,易守难攻,只消差人守住过道一头,任对面千军万马,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局。”
众人登上七七四十九级汉白玉台阶,来到极乐派大殿。大殿正中端坐一人,皓首鹤颜,着紫色掌门服饰诛仙装,戴银肩铠,披玄色披风,威风凛凛,如天将下凡,正是有着天下第一剑客之誉的极乐派掌门、极乐谷谷主陈文昭。
众人赶忙行礼请安,却听陈文昭说道:“不必了,到了我谷中,这些俗套就免了吧。”他目光炯炯,逐一审视了到访诸人,“各位能安然走过黑风山,倒也没辱没了师门。”
楚君城道:“原来陈谷主早知道黑风山神兽作恶之事。”
“极乐谷家门口的事,我岂会不知。得个人帮我守山,不让闲杂人靠近,也是大大的好事。”众人心中一凛,极乐谷行事果真邪忽。
陈文昭话锋一转:“武当、峨眉虽为武林大派,可是与敝谷素无往来,诸位不远千里来访,所为何事?”
楚君城和林若惜分别把师命述说了一遍,发现大家的目标竟然出奇一致:卫君诺!
陈文昭耐心地听他们说完,说道:“找人,恐怕老夫帮不上什么忙了,本座也是第一次听说卫君诺这个人。至于峨眉派所说的暗器,确是我谷中所有。只是谷中弟子众多,仅凭一枚暗器残骸,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纵要彻查,也需花费不少时日。”
楚君城道:“这个倒不用劳烦谷主,我们在千灯镇调查时,已经得知这枚暗器主人是位叫言霁瑶的女子,不知谷主是否认识?”
陈文昭缓缓点头道:“我座下共有四位弟子,分别是神使、魔使、鬼使和人使,言霁瑶是排行第四的人使,也是我的关门弟子。怎么,她也被卷入了这场纷争?”
花君慕道:“令徒不仅牵涉其中,只怕性命也堪忧。”
陈文昭的反应平静如常,只是淡淡地问道:“此话怎讲?”花君慕遂将千灯镇之事如实告知。
“哦?天衣教和瓦剌这等外族势力也掺和进来了,呵呵,有点意思。”陈文昭冷冷一笑,不再多作评论。他望着殿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情况我已然知晓,既是我谷中弟子涉事,本座自会处置,有劳各位费心了。”
花君慕刚想开口说话,陈文昭大手一摆道:“今日天色已晚,各位长途跋涉而来,如若不弃,就在谷中暂住一宿吧,待天明便可离开。唔,谷中景致尚可,各位可四处逛逛,只是后山乃我派禁地,外人不得涉足,请勿见怪。”说罢,不等客人回答,径自起身走入后堂。见陈文昭下了逐客令,众人只得悻悻告辞,由接引弟子带至客房休息。
休憩处,楚君城但觉心烦意乱,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来到极乐派,却因谷主不愿配合,苦苦追寻的线索眼看就要彻底断绝。这时,熟悉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声音,曾在千灯镇的客栈里听过。想起门外之人,楚君城种种烦恼顿时消去,快步过去开门。
一个靓丽身影闪入室内,浅笑盈盈,正是苏雨兮。“君城,回来路上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因为在谷主那碰了一鼻子灰的缘故吧。”
楚君城苦笑道:“还是没能逃得过你的眼睛。这怪老头分明有事藏着,顾左而言他,巴不得快点把我们打发走。”
“他的反应确实非常可疑,言霁瑶既为他钟爱的关门弟子,听到她身陷险境的消息居然毫无表情,不是定力太深就是知道她已经脱险!我猜后者可能性更大。另外,他允许我们四处闲逛,说明谷中不会有太多线索,除了……”
楚君城双眼一亮:“除了后山!”两人相视狡黠而笑。
深夜,随着“吱嘎”一声轻响,客房房门被打开一道小缝隙,随即被轻轻掩上,两道黑影趁着夜色的掩护向着极乐派后山潜行。两人小心躲过巡逻弟子,一路摸索,来到一处桃花林。桃林似是有人刻意栽种,挡在了通往后山的路上。
楚君城做手势示意停下,轻声对苏雨兮说道:“这片桃林并不简单,树与树的位置暗藏玄机,不可冒进,待我登高一观。”他攀上一高处,细细观察,道:“果然不出所料,这片桃花林是按诸葛武侯八阵图所布,分成生、死、景、惊、休、伤、杜、开八个阵眼,生门则入,开门则破,若是误入他门,则再生八门,如此衍生,无穷无尽,将入阵之人困在其中。”
苏雨兮吐了吐舌头:“听起来好厉害,君城,你既然认得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楚君城略带得意地笑道:“嘿嘿,姑娘慧眼。布阵者旨在阻人,而非杀人,因此少了很多凶险布局,以本道长通天彻地之能当然不在话下。”
“还贫嘴,知道怎么破还不快点带我过去。我很好奇这阵法后面究竟是什么好东西,需要这么煞费苦心地掩藏。”
“就让我们去揭晓谜底吧,跟紧喽。”楚君城率先步入桃花林,苏雨兮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
楚君城辨明方位,由生门入,带着苏雨兮在林中游走,不多时就来到桃林中央,这意味着阵法破解已经过半。苏雨兮突然说道:“君城,快听,有人!”楚君城细听下,果然从桃花阵一侧传来窸窣的树枝折断声,当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君城指着声音传来的方位道:“发声处在死门位置,应该不会是极乐派的人。由此看来后山的不速之客可不止我俩,只是那人不懂阵法,被困在死门。你原地等着,不要乱走,我去看看。”苏雨兮点头答应。
没多久,楚君城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待走近一看,苏雨兮不禁莞尔,被困之人原来是花君慕。楚君城调侃道:“花兄好兴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片树林砍树练功。”
花君慕有些尴尬,说道:“说来惭愧,这片树林太过诡异,转来转去都在原地,于是才想出了用兵刃把树砍掉的法子。”
苏雨兮笑道:“待你砍完这片树林,都能当上天下第一樵夫了,亏得你想出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哎,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刚才还是多亏楚兄援手,没有趁手工具,靠我这柄匕首,只怕耗光内力也砍不了几棵。”
楚君城笑问道:“花兄不顾陈谷主提醒,私自探访后山,难不成也是因为心意难平?”
“武林各派古怪规矩很多,但有一条总是相似,凡是本派不愿为人知晓的秘密,总会藏于一隐秘处,冠以禁地之名吓止他人。楚兄还记得我先前提及的事情吗?答案很可能就藏在后山,所以不论有多危险我都要闯上一闯。”
“看来我们又想一起啦,入宝山而空返总会心有不甘。虽然这样做对谷主是大不敬,可是依眼下情势,也只能这样了。”
“楚兄能识得这阵法,自然会有破阵良方,还请带我出去。”
“好说好说,看你师哥怎么带你破阵。”楚君城还是不忘占一下花君慕的便宜,花君慕只能报以苦笑。
楚君城找准开门的位置,带二人直达阵眼,桃花阵应势而破,不再乱花迷眼、虬枝丛生,而是豁然开朗、另有天地。静谧的星空下,一条石径通向一座舞榭,左右种着的栀子树错落有致,雪白的栀子花被皎洁的月光渲染得愈加圣洁。此情此景绝难同凶险的禁地联系在一起。
楚君城道:“好你个陈老头,把这么一清幽之处列为禁地,摆下桃花阵阻止谷中弟子和访客进入,自己却在此独自行乐。”
沿着石径前行,来到舞榭底下,抬头望去,上书“梨园”二字,当是有人在此歌舞作乐。“原先只道陈谷主孤僻乖张,想不到他还有此等雅兴,当真叫人刮目相看。”苏雨兮不由说道。
舞榭不远处,是一面照壁,壁上被人用朱砂笔龙飞凤舞地题了一首诗。花君慕一言不发,凝视着墙上的诗,反复默诵,脸色越来越凝重,丝毫没了之前谈笑风生的心情。
楚君城和苏雨兮看出了古怪,一起来到壁前,见上面写着: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孤瓢。
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
苏雨兮轻声道:“看诗的内容应该个和尚写的,但是口气极大,颈联和尾联分明流露出帝王之气。”
楚君城也端着下巴揣摩道:“真奇怪,出家人的诗中为何充满了皇家的回忆和遁世的无奈?”
花君慕轻抚着墙面,惨然道:“呵呵,终是让我寻到了,多希望自己的推测有误。谷主说得没错,此处禁地绝非危言耸听。这不仅是极乐派的禁地,更是天下所有人的禁地!”他盯着楚君城和苏雨兮诧异的脸庞,郑重说道,“从现在起,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绝不能向第三个人提起,否则,离灭门灭派不远矣。”楚苏二人面面相觑,皆想这首诗究竟有何玄机,能引来这么大的祸端。
花君慕并不理会他们惊诧的神情,继续向里走去。绕过照壁,一座精致清雅的屋舍赫然在目,窗户里透出的烛光表明有人居住。想起花君慕的警告,楚君城和苏雨兮握紧武器,全神戒备。花君慕却不以为然,缓步走到屋舍前,沉吟了一下,终是轻叩了房门。
屋内一祥和的男声道:“何人深夜造访?”
花君慕拱手道:“在下花君慕,与两位江湖小友夜游后山,误闯此地,冒昧打扰。”
里面的人说道:“深谷相逢,当属有缘,请进屋说话。”
花君慕轻轻推门而入,室内,一位僧人身着茶褐色常服,面禅而坐,背对大门。屋内摆设极简,一桌一床一茶一坐一瓶一钵一磬,简洁有序,凸现此间主人的清心素雅。
僧人仍保持面壁姿势,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自隐居幽谷以来,诸位是除谷主外的第一批访客。能破解桃花阵来到这里的绝非等闲之辈,还请各位如实告知。”
花君慕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君城和苏雨兮一眼,而后对着僧人深深一揖道:“内官监少监马三保拜见大师。”
在场其余三人闻言俱是一震。内官监掌管皇家采购,位列皇室内务十二监之首,而少监为从四品衔,地位仅次于掌印太监。同行数月,楚君城和苏雨兮虽然知道花君慕大有来头,但见花君慕对自己来历总是三缄其口,也就没有深究,未曾想到他居然是位高权重的宦官。花君慕只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化名,马三保才是他的真名。楚君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当日花君慕那么肯定说他不会想要盘龙令的原因,这代价太过巨大。
僧人收摄心神,缓慢恢复了平静,言道:“马大人开门见山,以真实身份示人,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马三保道:“诚如大师所言。下官原先只是猜测,不过照壁上的题诗证实了我的推断。”
僧人叹道:“唉,事皆前定,又何必要瞒天过海,自欺欺人呢。”他缓缓站起,转身面向三人。那人二十七八模样,脸型长窄,正值壮年却少了应有的英气,僵硬枯瘦的脸庞似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他手拈佛珠,吟道:“牢落东南两度秋,寸寸青丝已离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云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马三保双手垂立,默默听他吟诵完,说道:“前尘往事尽归尘土,大师就不要再执著于过去了。卸下社稷黎民的重担,远离尔虞我诈的斗争,似现在这般深谷幽居、歌舞自娱,不也落得逍遥自在么?”
僧人双后合十道:“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允炆已死,现在只有比丘应文。”
楚君城和苏雨兮听到这总算明白了,眼前这位法名应文的年轻僧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太祖朱元璋之孙、当今皇帝朱棣之侄、大明帝国第二位皇帝、靖难之役后生死不明的建文帝朱允炆!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安静到极点,静得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加速的心跳声。大家知道,接下来这个房间内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左右大明的命运。
既已挑明,终要破局!
应文首先开口:“他终究还是没有相信……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马三保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回道:“金陵城破之日,我们确实在奉天殿内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面目已不可辨识。皇上为瓦解抵抗军军心,同时给民众一个交待,表面上承认了你的死讯,但自他登基之日起便秘密授权在下调查此事。”
应文点头道:“杀伐决断,在这一点上皇叔像极了皇祖父,不斩尽杀绝是不会罢手的。”
马三保恭敬地回答道:“皇上自有他的考量,要知道,你的生死关乎正统归属,皇上对这件事从来不敢掉以轻心,时常亲自过问调查进展。在下不敢稍有懈怠,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了这里。”
“马大人此番造访,可是要取小僧的项上人头回去交差?”应文淡然看着马三保,眼中毫无怯意。
“实不相瞒,未见你之前,我是决心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免战事再起举国动荡。可是见了你之后,感觉没这必要了,因为从你身上,我只感觉到平静详和而无怨憎戾气。”
应文道:“金陵兵败之初,我也曾想东山再起,召集旧部、盘整军队反攻金陵,可当我看到皇叔治理下的太平盛世,就渐渐熄灭了再动干戈的念头。同是朱家子孙,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天下太平庶民安乐,我愿足矣。”
“久闻建文帝天资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身在空门,远遁庙堂,仍能以苍生为念,在下岂能再行不义之举。”马三保感慨道。
“如此,大人岂不是违抗圣命,将如何交差?”
“这点你大可放心,皇上也只是怀疑你尚在人世,并无确凿证据,我自可搪塞过去。只不过,除了皇上之外,朝廷内部仍有一撮神秘势力想要找到你的下落,恐怕会对你不利。”马三保变得异常严肃,压低声音道,“有人想挟持你作为傀儡,逼迫皇上退位,从而把持朝政。是以朝廷内部暗流汹涌,反叛势力蠢蠢欲动。近来,东瀛、瓦剌、鞑靼、南疆结成联盟,多半是就与这股势力有关。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里应外合,颠覆大明江山。”
应文正色道:“大人请放心,小僧虽不是武人,但是气节还是有的,如若落入反贼之手,自不会任他们摆布,成为千古罪人。小僧所担心的,还是大明眼下内忧外患的复杂局势。陈谷主所料不差,大明注定有此一劫。”
马三保略感诧异:“陈谷主隐居深谷,怎么会知道朝廷机密?”
说到陈文昭,应文一下子释然了,笑道:“呵呵,你们还不知道极乐派的由来吧。”
马三保道:“愿闻其详。”楚君城和苏雨兮对这隐世门派的来历也极为好奇,静心倾听。
忆起往事,应文目泛精光,极为神往:“极乐派的开山祖师,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国师、诚意伯刘伯温!”刘伯温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又精于易理,宛如诸葛孔明再世,助朱元璋开疆辟土,为建立明朝立下不世之功。虽已过去三朝,但这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世间谁人不知。众人皆大为惊叹,谁料被视为武林异数的极乐派竟和明王朝有着这么深的渊源。
“国师助太祖扫平宇内,而后功成身退,结庐于此,潜心研究易理和武学,始创极乐派。弟子陈文昭天资聪颖,得其真传,武功和易理之术俱有上乘造诣,并于金陵之役时救我脱身。此后我便随陈谷主隐居深山,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两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乐山乐水,寄情梨园。直到几天前,谷主占得一卦,言天有异象,大明式微,又言将有不速之客闯谷,吉凶难卜,吉则会有破局之法。”
“那如果是凶呢?”
应文微笑道:“凶则一死而已,何足惧哉。若以我一命能换得破局之机,值得。”三人不禁对这位落难皇帝肃然起敬。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陈文昭从外面踱了进来。想必刚才他一直蹑身跟在三人后面,只因身法高明未被发觉。马三保暗自捏了把汗,庆幸刚才没有对朱允炆动手,否则自己只怕早已经陈尸当场。
陈文昭走到应文身边,面朝三人恭敬地站好。在马三保他们看来,谦恭的站姿掩盖不了他睥睨众生的气场,霸气得让人不敢正视。
陈文昭道:“本座遵先师遗命,暗中守护皇室血脉。其间经过,刚才陛下也跟各位交待过了。本座观诸位不似奸邪小人,所以才给了你们面圣的机会。”他始终称应文为陛下,足见陈文昭还是尊建文帝为正统。
“谷主请放心,虽然我是朝廷的人,但也会以大局为重,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对外人提及。只是,谷主所说的大明劫数是怎么一回事?又该如何破局?还请不吝赐教。”马三保向陈文昭虚心求教。
陈文昭悠悠说道:“天狼犯,紫薇移。金陵变,乱象生!天行有常,劫数难逃。然而,物有两极,劫中有生,你们,就是那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