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婚礼上,哭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1

妞妞坐在离台子最近的那桌,她把身体扭向台子的方向,双腿交叠放着,左手拇指托腮,食指轻触鼻尖,右手则支在桌沿,万一她太过激动,也好有个支点。

台上的一对新人,在主持人的引导下,略显慌忙又真诚地演示着婚礼流程。正当妞妞心中五味杂陈时,台子旁边的大屏幕上播放起了新郎新娘从相识到相恋再到婚前的生活画面,有旅行时登上山顶的夕阳照,有海边沙滩上的日出照,有室内搞怪的生活照,最后求婚时候催人泪下的VCR。

妞妞看着男人在屏幕里对女人单膝跪地,羞涩又满脸期待,而女人则是惊讶又感动涕零。看到这里,妞妞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决堤,像开了闸的水库。坐在旁边的父母突然被主持人请上了台,她才赶紧低头假装擤鼻涕,偷偷擦去了眼泪。

2

婚礼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开怀大笑的场合,因为一对璧人会在此许下诺言,相守一世。但婚礼上,总有几个人是有理由哭泣的,比如把牵着新娘的手,递给新郎的那位父亲,他眼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作他人妇,即将承担起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比如那些前来观礼的前任们,目睹自己当年深爱过的人,终于嫁给幸福。

又比如,此刻的妞妞。

台上的男人,是她亲哥,大她三年零八个月的皮皮。

妞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看着哥哥结婚,会比失恋还想哭。可那感觉又和失恋不一样,有点难过,还有点喜悦,有点失落,也有点激动。那个曾经背着她出门,抱着她回家的男孩儿,从此要把给她的爱,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了。妞妞觉得,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一个人的感情总是有限的,当他爱另一个人多一点的时候,就会爱其他人少一点。

在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个对所爱之人的排名,没有并列之说。但这排名是流动的,到了某一阶段,某一时刻,名单上的人也会跟着变动。

0-13岁,妞妞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哥。

3

小时候,妞妞不觉得爸妈是她最想要的那种爸妈。隔壁家小女孩的妈妈给她买了一只迷你小口红,妞妞知道后很羡慕,可妞妞妈不给买,她觉得小孩子要这有啥用?这个时候,妞妞希望她的妈妈在隔壁。村口的那个小男孩坐在爸爸的小轿车里,一家三口到镇上逛街去了,妞妞知道后很羡慕,可妞妞没告诉爸妈,她知道家里买不起这样的车。但这个时候,妞妞还是非常希望他的爸爸家在村口。

只有哥哥,她觉得别人都应该羡慕她。

听爸妈说,哥哥6岁就会做饭了,经常照顾妞妞吃饭,小时候吃方便面,都是哥哥在嘴里嚼碎了吐出来,再喂给她的。

妞妞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小恶心,但又好温暖。她看着台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大哥,有些恍惚,他的那些朋友、同事,甚至老婆,大概都想象不到他小时候有多淘气!

妞妞时常从姨妈姑奶那里听到一句话:你爸真是太宠你了!听他们说,我的奶奶是重男轻女的,我出生后她从来没抱过我,但哥哥当年她却是一直耐心带着的。但是爸爸不这样,他说自己的闺女无论如何也要宠着,别人不喜欢,我自己喜欢就够了!那些不喜欢的人,可能还因为妞妞小时候黢黑黢黑的吧,毕竟连妈妈上街都不太愿意带着她,不过这个倒是玩笑话。

然而对妞妞宠爱备至的爸爸,对待哥哥的教育方式却是大相径庭,“严父”一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作风。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你爸当年就是一头狼!

4

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爸爸把皮皮打得超级狠,后来妞妞学习到“皮开肉绽”这个词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哥哥的屁股,那画面让她不由得呲地打起冷颤。

皮皮小时候经常在嘴里哼着一个调调:太阳出来我爬山破,爬上山坡我偷苹果,偷了一个又一个呀……妞妞听多了也时常在脑子里响起这个旋律,当她终于唱出口的时候,皮皮去偷苹果了。

他不用特地爬上山坡,因为他家房子后边就是一个苹果园,出门右拐走30步,就能进到园子里。这个苹果园承载了妞妞太多的回忆了,她记得北面临近路边的地方,有一棵山楂树,长得又高又直,妞妞爬不上,很多年都没吃到自己亲手吃摘得山楂。但苹果树就不一样了,它们从枝干上分出很多枝丫,妞妞只要双手抱住一根提溜下来的粗树枝,一只腿抬到树干分叉的地方去,再稍微一使劲儿就能成功站到苹果树上了。但这个时候哥哥往往已经开吃了!她从枝枝叉叉的缝隙中看过去,哥哥挑了头顶上最大的一棵,在衣角身上蹭两下,张嘴就是一口,一口就是半个。

这个时候苹果还不成熟,吃起来连酸味都很淡,可他们两个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皮皮扯着嗓子告诉妹妹,我听爸妈说被虫子吃过的果子会更甜!你找找看有没有!妞妞把自己手能够到的地方看了一圈,没发现有虫子偷吃的痕迹啊,算了吧,她哦了一声,嘴上咬着半个苹果,一手扶着树,另一只手摘了果子往兜里装。

妞妞把裤兜装得塞不下了,才停下来看看远处的风景。前边是妈妈种下的两排草莓,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远处那座山是他们家的祖坟,奶奶就埋在那里,天很蓝,云朵像妈妈缝的棉袄一样,看起来很柔软。

这时,她家里传出来几声喊叫,皮皮妞妞,回家吃饭了!皮皮妞妞,快回家吃饭……妞妞不喜欢妈妈扯着嗓子喊他们时的声音,又高又细,还有点像唱戏,但妞妞不喜欢听戏,她喜欢看电视剧。哥哥率先听到了妈妈的叫喊声,赶紧叫妞妞下来,一会儿回去晚了又得挨骂。

只见皮皮向后一转身,朝着树杈最开的那个方向,双手扶着两边的枝干,双腿一纵,轻盈地落在土地上。妞妞也想学着哥哥潇洒的样子,可是她兜里好多苹果,她还要保护好它们呢,于是她决定试试自己的笨方法,用屁股对着最容易跳下的方向,打算用上来时候的顺序,“原路返回”。她先用小手抱住树杈,接着先放下左腿点地,可当她左腿快要点地的时候,右腿因为垂直于树干,本来就不深的口袋一股脑把苹果倒了出来。妞妞看着骨碌碌到处滚的苹果,想尽快落地去拯救即将离她而去的小苹果们,可她因为太着急放下右脚,不小心被树上的小碴子划破了脚腕。

妞妞疼地直叫哥,已经走出十步的皮皮听到叫声连忙回头找她,皮皮看到坐在地上捂着脚哭的妞妞,一下子慌张起来,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帮妹妹检查伤口,安慰她马上就会好了。这时妈妈又开始催促他们早点回家了,皮皮让妞妞站上稍高一点的地方,把她背回了家,妞妞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企图瞒过爸妈她受伤的事情。

刚进家门口,妞妞就献宝似的取出口袋里的小苹果给妈妈看,等着接下来的称赞,她觉得妈妈可能夸她利索,小小年纪就能上树摘果子了,或者夸她有孝心,自己吃饱了还不忘给妈妈带点儿。妈妈看着被她捧在手中的果子们,二话不说就朝着她脑袋瓜扇了一巴掌。

5

“谁让你去摘苹果的?这么小的苹果能吃吗?现在就摘了以后咋卖钱?”妈妈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可怕,妞妞低着头不敢看她,也回答不上来,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往回收了收,正好接住了要滴在地上的眼泪。“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干啥?”

妞妞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为皮皮当时的挺身而出心中一暖,虽然当时于事无补,可她还是觉得,有个哥哥真好。

皮皮看到妹妹挨了打,又怕又气,他打断了母亲的叫骂,把小胸膛挺得鼓鼓的,看着妈妈的眼睛说,“是我要带她去的,要打就打我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这句话对于正在气头上上的妈妈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妈妈听到后并没有放过妞妞,反而连皮皮一块骂了,“你还有礼了?要不是你带的头,她一个人有这胆子?”妈妈眼睛向下一瞟,就看到了妹妹裸露的脚踝。妹妹个子窜得快,长裤很快就会变成八分裤,这下刚刚擦伤的地方立马就暴露了。

“她这脚咋回事?你带她偷苹果都不知道看着她?你这个哥哥咋当的……”话还没说完,爸爸推开铁大门冲了进来,他从外边回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了妈妈的话。只见他看了一眼低头绞手的皮皮,又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妈妈,大概就猜到发生了何事,可当她把目光放到妹妹的脚踝上时,心上的怒火彻底烧了起来,他从来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就像一座经常喷发的活火山,不喷不行。

他张口就骂起了娘,也不管妞妞和皮皮的娘就在眼前,他伸手推了皮皮一下,皮皮连退了好几步,这一退就没有再上前。妞妞想,哥哥大概心里正在庆幸,离得远了爸爸就打不到他了吧。不过这种浅薄的心思爸爸怎么会看不出?他主动上前想抓住皮皮,这样能打的更狠。但皮皮也不是好惹的,他绕着家里的院子四处跑,躲避爸爸的追捕,妈妈知道爸爸下手没轻重,也侧身拦着,把皮皮护在身后。

爸爸这下更气了,寻寻觅觅、骂骂咧咧地就出了门,没一会儿就见到他手上拿着一根新鲜的苹果枝回来,作势就要往皮皮身上甩。这枝条抽在身上可比鞋帮子什么的疼多了!皮皮这下真的怕了,不敢再躲,躲的越远、越久,老爸打得就更疼、更久。

妞妞那天没数皮皮到底挨了多少下,只记得天都黑了,屋里灯泡发着昏黄的光,哥哥趴在床上一声不吭,屁股上都是鲜红的血印子,就像她在站在树上的时候看到的相互交叉的树枝。妈妈坐在旁边一边抹泪,一边咒骂爸爸,下手没轻重。

从那以后,皮皮才叫皮皮的,以前妈妈都管他叫仔仔。也难怪爸妈当时生气,原本那年收成就不好,就指望着这点苹果卖个好价钱,给家里添粮、添衣呢。而且,如果不是她当时不小心划破了一层皮,爸爸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火。

现在回忆起来这段往事,妞妞已经感受不到当时的惧怕了,爸妈狰狞的面孔也已经模糊,如今正满脸喜悦地看着台上的儿子和儿媳,爬满皱纹的老脸,早已经变得和善可亲,连性情都比年轻时候温和了十倍。

6

她还想起了年幼时的一个大雪天,皮皮独自带着她上山捉兔子。听哥哥说那是爸爸早就下好了的圈,就等着愚蠢的野兔自己送上来。他们循着兔子脚印一路往山上去,果然看到了爸爸设在此处的陷阱,只可惜,并没有看到兔子。

那时的妞妞最喜欢吃兔子肉了,一点也不像猪肉那么油腻,还不用花钱买。

当时上山的小路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雪,妞妞不知摔了多少次了,哥哥还在半路给她拾了一根歪歪曲曲的拐杖,二人踉踉跄跄地走了下来,抬头已经看到家里屋门开着。到了最陡的那一处,哥哥先行滑下去,再回头来接妹妹。可是妞妞看着眼前的陡坡,着实害怕,她试着去够哥哥的手,还没站起来就要滑下去,她一边给自己鼓劲儿,哥哥就在下边催着她,可试了很多次还是不成功,俩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爸爸过来把笨拙的妞妞接回了家,他说当时他推开门,看到这俩小人儿在坡上上不去下不来,于是兴致勃勃地喊来老妈观看了一会儿二人的“滑雪”表演,看他们实在下不来,才决定派爸爸过来营救他的小公主。

兔子肉没吃到,雪是真的滑够了。

兄妹俩人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爸妈逢人便说:这俩孩子从小不打不骂、不争不抢,感情好得很嘞。说完一脸骄傲地摸摸我们的头。

那时候,每次哥哥要出去玩,妞妞都会央求他把她带上,他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弯下腰,让妹妹爬上他的稚嫩的背。回家时,天色已晚,每次走到抬头就能看到坟堆的地方,哥哥都会突然大叫着跑开:有鬼啊!妹妹这时候像惊了魂儿,站也不敢,跑也不敢,快出来的时候朝着哥哥停下的方向,奋力跑去,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这样就算有鬼他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后来有一天,爸妈突然告诉兄妹俩,他们马上就要搬到城里去了,让他们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和同学老师道个别。那一别,就再也没回去。

妞妞和皮皮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7

皮皮始终大妞妞将近四岁,妞妞升初中的时候,哥哥正巧升高中,妞妞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哥哥却要进大学了。就这样,你追我赶的,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所学校里以学生的身份相遇。妞妞很希望能和哥哥一起上学,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回家,她可以知道哥哥在学校的表现,听一听关于他的八卦。

俩人逐渐长大,忙着自己的学业,有自己的朋友圈,有了各自关心的人和事。于是,见面少了,相处少了,交流少了,感情也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有一天妞妞在家里找到了哥哥初中留下的一些书和本子,竟然发现了几封写给一个女生的情书,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失望,好像和哥哥感情变淡,全是因为这个女生。

妞妞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可惜和台上的嫂子不是同一个人。

但妞妞和皮皮之间产生的最大危机,却是在几年后。

大学是座美容院,这话一点也不假,妞妞就是个例子。乡村长大的妞妞虽说气质比村里其他女孩儿好点,但毕竟身上还带着那种畏手畏脚的小气劲儿。穿衣打扮不算丑,但和时尚绝对沾不上边儿,整日素面朝天,有时候甚至连脸都懒得洗,头发永远是没有“发型”的黑长直。

但在经历了四年的脱胎换骨后,毕业时候的妞妞已经出落得大方自然,亭亭玉立。她还记得自己遇见安尘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高腰及膝长裙,蓬蓬的下摆上蒙着一层细纱,隐约可见金线勾勒出的一枝梅花。论文答辩后她就剪了短发,把头发夹在耳朵后,绕半圈又翘起来,正好到咬肌的部位,显得脸小巧圆润。她当时见朋友,只是简单地在脸上打了底,化了淡妆,扬起脸笑的时候,自信开朗。

这些,都是安尘告诉妞妞的,他说,当时看呆了,只觉得,这女生长得真好看。

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的妞妞,鬼使神差地和安尘对上了眼,不到一周,俩人就爱得昏天黑地。

8

安尘是妞妞的初恋,原本她觉得这二十多年来的感情空白是种遗憾,可当安尘出现后,她突然明白,这不是遗憾,是一种幸运。所有的空白都只是为了遇见他,她把保留了二十年的爱情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撒到了安尘身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偶像剧女主角,和男主一见倾心,二见相恋,接下来,就是白头到老。

但她忘了,偶像剧的狗血剧情,如果相恋前顺利,那相恋后必有崎岖。只是她没想到,哥哥会成为她和安尘之间最大的阻碍。

1个月后,妞妞带安尘回了家,说她找到了这辈子想嫁的人。爸妈虽然觉得突然,但没有直说什么,安尘从妞妞家走后,哥哥再也按奈不住,对她发动了一场先热后冷的家庭战争。你们相处才几天你就死心塌地?你了解他吗?了解过他的家庭吗?!皮皮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妞妞觉得无言以对,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就算安尘不值得托付她也能自己承担后果。于是,她歇斯底里地对着哥哥喊,要你管!我从小就要听从你的命令,凭什么长大了还要被你干涉我的人生?说完便摔门而去。皮皮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原来妹妹心里对他有这样的怨恨,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看清楚一个男人真心与否。

2周后,妞妞开始觉得安尘变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充满热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耐心,直到那天晚上她接到了安尘朋友的一个电话,终于死了心。那个朋友告诉妞妞,安尘本渣,奈何她动了真情。那人把安尘以前做过的丑事全都抖搂了出来,他只是玩玩,从来都只是玩玩而已,把别人骗上床然后就开始冷落,直到女生自己受不了冷暴力主动分手。

后来妞妞才知道,一见钟情、甜言蜜语、温柔体贴,不过都是渣男常用的手段。知道真相的妞妞气的发抖,残存的一点理智让她敲下了分手吧三个字,又把那两面三刀的透露者拉黑。谢谢他告诉自己真相,但这种对她的好意实际上却是对朋友的出卖。

妞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失败的自己,她的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她很生气,气自己有眼无珠,气自己不切实际,气自己因为一个混蛋伤了和哥哥之间的感情,更气此时的自己,只有心痛没有悔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恨不起来,恨或许会更好受一些。

可是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始终无法退散,她想起了皮皮当初质问她的话,如果她冷静地做一个成熟的女孩子,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天晚上她连夜回了家,皮皮开了门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要回房,皮皮忍不住叫了一声。哥,没能掩藏住声音里的颤抖。皮皮顿了一下,回头看到眼圈红着的妞妞,什么也没问,眼神是温柔的。妞妞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皮皮,她趴在哥哥肩头哽咽地说,对,对不起。

9

从头到尾,皮皮都没有问他们为什么分手。妞妞也没说,她不敢也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遇人不淑。

那天之后,妞妞和皮皮的感情好像又变了。没有小时候那般亲密,也不像长大后那般疏远,但两个人的心,却变得更近了。那种感情和世界上任何亲密关系都不一样,不像和父母那般长幼分明,不想朋友那般随心肆意,更不像伴侣那样委屈讨好。她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可她心里认定了,这个人一直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之一。

爸妈从台上高高兴兴地下来,主持人却叫到了妞妞的名字。她不知道,婚礼还有这个程序?她坐在位置上呆了一下,放下交叠的腿,正了正身子,抬起右手指着自己鼻子向台上示意:确定是我?主持人看向哥哥,他朝着妞妞点了点头,很坚定地表示,就是她。

妞妞上台前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就像当年偷苹果时一样,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躲避爸妈,而是不想让皮皮看到。她撩起裙子长长的下摆,慢慢上了台。

主持人递过来话筒,问,哥哥今日大喜,你身为妹妹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要送给他们?妞妞接过话筒,看着台下亲朋满席,有些话,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表示。她扭头看看自己旁边的男人,他已经30岁了,小时候调皮的样子只留在少数人的记忆里,如今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即将有自己的小家,马上会有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妞妞又抑制不住,红了眼眶。

这眼泪,是对亲情的留恋和感动,是对兄长的敬爱与期盼,也是对自己未来生命的憧憬和向往。

她把身体扭向皮皮,低着头调整呼吸,接着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哥——嫂子,祝你们幸福。

笑着,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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