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小村庄基本都是靠水而居,村庄前后都被清清的小河包围着,村口一条小路往西就可以进城,往东大约1000米就是一座桥,名字叫“青龙桥”,这座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龙”城,有很多河,很多桥,大多跟龙有关,查阅过资料,单单“青龙桥”就有四座,桥连接了东西直通城的东门。
老桥是一座非常古朴精美的石拱桥,两座威风凛凛的龙头在桥的两边,但是到我那一代,已经翻新为一座有着18个孔的水泥桥,桥的两边就是运泥沙的码头。
小村庄名字也和这座桥有关叫“小桥头”位于桥的西面。
记忆中的老宅就在村的最后面,门口有一块小小的空地,空地外面种着苹果树,桃树,梨树和杏树。屋后面就是菜地,有一颗高高的柳树在菜地尽头,经常有一只羊在树下悠闲的吃草。
隔壁邻居的爷爷是在城里工厂上班早就吃上了公家粮,所以我们种田,他就种花,院子种满了各种玫瑰和牡丹。
每到春天,门口的桃花,梨树都开花了,隔壁爷爷家花园的鲜花更是怒放,引得蜜蜂蝴蝶每天都是嗡嗡嗡的而来。
去年偶然回到母亲家,发现一本小学时候的新华字典,里面居然还夹着很多蝴蝶标本,都是我小时候亲手捉的蝴蝶,现在是再也看不到这些美丽的蝴蝶了。
村庄的小河水很清,夏天村里的姑姑婶婶们都在河边洗衣服,洗菜,而我们小孩子都在河里游泳戏水,他们一边洗一边会看着我们这些嬉水的孩子闹腾。一个村子人大人小孩都认识,反正谁在河岸边淘米洗菜都会照看看一下河里的孩子。
5岁的时候家里就造了新房子了,从村庄的最后面搬到了最前面,造房子的过程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独独记住了乔迁。
那时候江南农村乔迁很有意思,一定要在半夜的时候把老宅里面的东西运到新房子里面去,说是讨吉利。
我那时候很小很小,半夜的时候被大人在半梦半醒中叫醒,告诉我要搬家了。
我醒来穿好衣服,天很黑,大人也给我分配了任务,就是要拎一只空马桶,一行人都不说话,抬的抬,提的提,把白天打包好的东西趁着月色运去新房子,而我拎着空马桶夹在大人中间,也一声不吭,心里有点小紧张。
穿越村中央的时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大狗对着我们一行人汪汪直叫,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吓地大哭起来,空的马桶也丢在了地上。
这两年跟母亲谈到小时候的事情,我清清楚楚地跟她讲我们搬家事情,她很惊讶,那时候我才5岁,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也许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月黑风高的恐惧,所以当时情景就深刻地印在脑子里了。
这两年一片片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老宅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座座高档小区。18孔的青龙桥也没有了,变成一座能双向通车的平桥,桥的两边也变成了湿地公园。
记忆中屋外门前三两枝的桃树梨树当然也没有了,之前村庄的老邻居也都分散到各个小区,人来人往都是陌生的面孔,能听到乡音也越来越少。
而我也是在新加坡,澳大利亚,英国各地学习工作了十多年,连说的普通话都已经没有了家乡口音。
只有一次喝喜酒,饭桌上都是之前村里的老邻居,大家都亲切地招呼着我,说着家乡话,邻桌一大堆孩童,都是之前村里邻居的后代,一声声姑姑,姑姑喊我,陌生的笑脸,熟悉的乡音,老村庄熟悉又亲切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
20多年的兜兜转转疑似都在梦里,那个5岁拎着空马桶哭的小女孩始终还在这里,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