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里家乡那方圆孩子最多的足足的有7个呢,不过我一直没去过他家,不过村民们常爱去他家,看他家孩子吃饭,因为7个孩子呢,那些“笨怂”碗都拿不住,村民一看他爸出现在小卖部笑笑,“又买碗捏?”,后来赶快在炕头挖几个坑,把碗糊在里面,分成两队吃饭,后来稍微长大炕头太低了,就趴在炕上吃饭。如此,村里人最爱去他家看娃娃们吃饭。
八九十年代边远的T县那时搞起了计划生育,外墙上电线杆上都刷起了 “少生优生 幸福一生”等标语,乡干部的考核指标也是"结扎率",他们也像跑销售抓八路一样,每天骑着摩托车在每个村里盯梢,每个村也有打情报的,他们拿着小本本记记画画的,哪个村哪谁谁回来了也是无比清楚的。但老人们却还总想要男孩,就是"多双筷子多张嘴"(爷爷奶奶辈的经典话语)嘛,否则就是“对不住祖先”“村里就我家没孙子”什么的,所以急的小两口跑外面打游击的就很多。
那时的农村孩子大都有二三个,爱要男孩,就是前面两个是男孩那还想着要一个哩,所以家里兄弟三个的也很多。老太太那时候生五六孩子也是多见的,反正就是很爱要孩子,“娃娃还是多了好哩”老太太倚在门口说。
但每个村里都会有那么几家生不出男孩来。
孩子头才出来老太太就火急火燎的想掰开小腿儿摸摸了,又是女孩。老太太气得拐棍扔一边,坐在门口就哭了,小孩哭老太太哭哭声一片。
然后怕被结扎眼泪一抹就又筹划着跑了。
有的小两口跑外面游击四五年的也很多,最后没生下男孩的整个村里只有一家,六个女孩,彻底死心了。全家人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某天,小两口就从村里消失了。
从此老人在家里开始了和乡干部的对峙。就像门口的狼狗一样,时常站在门口警觉的竖着耳朵,听着各处的响动。最怕村口传来车声,最怕人跑来时急促的脚步声。也经常拄着拐杖在村里一步一斜,后面跟着一两个玩耍的小女孩,活像带小鸡的老母鸡,老人一碰到人爱诉苦爱流眼泪, "我这几年的眼泪捏也能捏一个男娃了"...没几句眼泪濡濡 的往下流。
如此心急火燎着度日。
后来某天,村里有人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吼着"快收拾起来"
"隔壁村那谁家家里老两口看门,村干部把粮食电视牛一车拉走了"。
从此家徒四壁,乡亲们瞬间把啥都转移了,干部一看家里就像"被扫荡了",只有俩老人,几小孩,一口锅,几只碗。干部快气死了,就把碗也抱着走了。
大半年过去了,风声也变了,"只要逮住媳妇儿就会拉回去",结扎!
于是在某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小两口回来了,()跑回来了,老太太一看铺盖都没拿心里就凉了半截,铺盖没拿回来那就是还要跑。老太太差着老头大半夜叫来其他的儿女们,黑灯瞎火中老太太指教好谁偷偷养活小女孩,谁先藏下小两口再张罗地方,后半夜时候大众人等也已经顶着月光悄悄从村后的路走了。
后来变了。去外地打工的多了,小两口们就不借边远地区的亲戚家了,外面打工就可以了。如此我T县的干部也转变策略,经常去新疆、内蒙等地组团进行千里大追拿的行动。
如此,大着肚子躲躲藏藏辗转千万里,终于有儿子了,老太太眼泪快流干了。"我这几年的眼泪捏也能捏一个男娃了"
后来我听到"打游击""八年抗战"这些词,太戏谑了,后来想想这完全是游击战的翻版,只是换成了村干部。
从此老太太苦尽甘来,自豪的、大大方方的每天抱着孙子在村里转了。那时超生的户口罚款也是几百块钱就给办了。终于不用躲躲藏藏了,看着家家户户的小孩跑出门像麻雀一样到处乱窜,里面也有自己的孙子,老太太靠在墙根晒着太阳,看着自己的"宝贝蛋蛋""蛮哥"最"心疼"。
后来我长大了,村里听说"城里的两口子只生一个孩子呢或干脆不要孩子哩",奶奶姑姑姨姨们听到表示震惊"生一个娃娃谁陪他耍哦","以后有事了没个兄弟姐妹怎么能行","不生娃娃,不生娃娃男人能行?"“城里的女人不生娃娃干球啥呢”村里的女人们都表示难以理解。
再几年村里跑“计划生育”的也少了,大多数女人生两个就好了,这时候家里也都个个有钱了起来,孩子们都打扮起来,不再是一件衣服从老大穿到老小,甚至有家只生了一个孩子,男孩,村里的女人表示难以理解,正好他家的媳妇爱打扮,小孩儿也每天打扮的俊俊的,有户人家却是四个孩子,破破烂烂,蓬头鼻涕的,女人们常爱拿他们比。
后来我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给家人们证实了一番“城里人的确是只生一个”,并且把城里独生小孩的生活状况从小讲到大,不久城里小孩的生活等等就在村里流传开了,他们也像我刚看到一样惊奇不已。
这几年,村里人生一两个孩子的越来越多,姑姑姨姨们在一起一说,“生不下来男孩人家不照样活着来么”
“现在的人鬼(聪明)了,咱们那时候傻,四个五个的生,想想那时候遭的罪,受的苦”
一个姑姑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们姊妹几个,又转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