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亮光,仿佛只要再往前走一点点,眼前就会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和风煦柳、落英缤纷的世外桃源。
一道黑色的剑光从两人身后急速飞来,如同全速奔跑的黑豹划破重重雾霭,带起鼓动的风声,前一瞬还在数百米之外,顷刻间就已近在咫尺。
嬴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前方那一抹诱人的光亮上,并没有发觉身后逼来的剑气。
直到冯倚烟“啊”的一声尖叫,他才猛然意识到危险逼近,余光所见,漆黑的剑已太近,来不及阻拦,他不敢停住脚步,而是脚下发力更猛,步伐更快,一旦停下脚步,身后的剑只会更快没入胸膛。向前发力的瞬间,他一把搂过冯倚烟,侧身向一旁躲避。
锋利的黑剑紧紧蹭着冯倚烟的胳膊飞了过去,在冯倚烟妖艳的红裙上划开一个大口子,嗤的一声插进身前三丈的地面。
剑的下半身牢牢插进地里,露出地面的上半身仍在剧烈摇晃,冯倚烟惊魂未定,妖娆粉嫩的脸更加红扑扑,这不是恶作剧的游戏,而是真实的生死角逐,她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砰砰直跳,就在刚刚,她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一切又重归寂静,黑剑渐渐停止了晃动,它正落在羊肠小路中央,拦住他们的去路。
刚刚死里逃生的嬴渊却露出比方才更加震惊的神色——
三丈外那只险些取走自己性命的黑剑,竟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树枝!
他迅速警觉地转头向后看,密林之中浓雾弥漫,视线所及只有不足百丈,但百丈之内却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迹出没的迹象。那么,放暗箭的人必然在他百丈之外,一截重量很轻的树枝掷出百丈后仍可没入地面,那人的力量该是何其惊人!
谁的工夫如此高深?
谁会此时此刻出现在死人林?
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暗杀自己目的何在?
是自己的谋皇计划哪一步出了纰漏,被人看出端倪?但计划尚未实施,怎么会被识破?
还是子良查出了他就是夜探邺都城的黑衣人?那么三皇子此刻是否知情?
他眼中暗光流转,一瞬间已有无数问题在大脑中碰撞。而这一切问题都令他毫无头绪。
射出那截树枝的方向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穿过重重浓雾向他们飘来,白色融入周围浓重的雾气,令那个影子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如同鬼魅。
嬴渊霍然拔出腰间佩剑钉向那团白影。
白影的身手却十分轻巧,敏捷地向旁边一跃,轻松避开了嬴渊的剑,佩剑叮的一声插进白影身后的树干里。
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嬴渊不禁绷紧了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团白色鬼影,一只手搂着冯倚烟,一只手比在胸前作防御状。冯倚烟在瑟瑟发抖,但她同时能感觉到搂住她的那只手手心里湿漉漉的。
“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谢我,反要杀我?”
那团白影停下来,在原地停了停,转身走向那只插进树干里的佩剑,动了动肩膀,取下背上的竹篓,篓子里装了满满一筐绿色的叶子,似是些不知名的草药。
“从你站的地方往前再走五步就是沼泽,方才多有冒犯,一时情急,只好以这样的方式阻止你,不过青庐山庄不欢迎客人,今日幸好让我遇到,保住你一条性命,以后千万别再来了——”他的声音诚恳,淳朴,像大山深处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不曾沾染半分尘世的污泥。
赢渊怔了证,看向那截戳在路中央的树枝,又抬眼看向前方模糊的光亮,难道他判断出错,这条路并不是通往青庐山庄的路?难道白影真的是救了他一命?他是敌是友,为何要出手相救?
“你别不信,你若是看到前方有光,以为就是出口,那可就错了。秋天密林里常有水汽,那光亮只是傍晚落日照在水雾之上产生的幻象罢了。”
白影解释完,拔出那把佩剑,捡起地上的竹篓,打算上前将佩剑送还,刚刚弯下身子,动作却停住了。
他低头,目光回到手里的剑上,良久,竹篓子都忘了捡,重新站起身,隔着氤氲雾霭看向嬴渊,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半晌,白影的语气里依旧不能置信:“师哥?”
映在他眸子里的那个黑影也狠狠震了一震:“萧翊?”
嬴渊松了一口气,挡在胸前的手安心地放了下去,冯倚烟也跟着重重舒了口气。
白影拎着竹篓和佩剑走近,把佩剑还给嬴渊。这白影原来是个白衣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虽不是一等一的俊朗,但身材高大挺拔,脸庞棱角分明,剑眉飞扬,双目炯炯有神,端端正正,气势如虹,没有丝毫文人墨客的清秀风雅,他眉宇间与生俱来一种凛然浩气。
只是那双眼睛虽然精神,却像一个从没有走出大山的孩子,带着不经世事的单纯,将眉宇间那副霸气削弱了很多。
“萧翊,他就是世子远赴千山万水要找的帮手么?”冯倚烟心想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面前的白衣少年,目光从他的双瞳,挺拔的鼻梁,移到不薄不厚的嘴唇,再移到他身上干净的白衣,白衣不是很宽大,隐约可以看出他结实的身板。“此人相貌虽还看着顺眼,可总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世子为何选中了他?”
冯倚烟越是仔细瞧他,越是觉得此人平凡,越觉得此人平凡,就越往他身上多看几眼,好找出世子选他做帮手的原因。
而十八岁的萧翊却承受不住媚艳如妖的女人火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游移,尤其当她那双媚态万分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看时,他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巴,把头偏向一边,整张脸在白衣的衬托下更显通红。
嬴渊眼底含笑:“烟烟,不许放肆。”
在冯倚烟眼中,那双天下绝伦的美目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朦胧,神秘,她眨着眼睛望着那双笑得弯弯的桃花眼,嘟着小嘴:“烟烟哪里放肆了。”
嬴渊的笑意更深,勾了勾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你的眼神放肆了。”
他转向萧翊,拍了拍萧翊的肩膀:“五年不见,刚刚见面就救我一命,这个人情我先欠着。”
五年,萧翊的变化大到让他险些认不出来。五年前,萧翊还是个十三岁的毛孩子,练剑时常偷懒,每次被师父发现就罚他到山庄后的银杏树下罚站。今日一见,他竟比嬴渊还要高出半头。
他的笑不是看到萧翊的羞涩而发笑,而是看到萧翊被女人看了几眼就脸红,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山中练剑的三年是他最简单舒心的日子,有过最单纯的感情,最单纯的心愿,可是回到晋国公府,一切都不复存在。
世外桃源终不过是一场美妙的长梦,他来青庐山庄学艺也从不是为了寻求那个安逸快乐的世外桃源,他要的更大,更高,更多,他生在勾心斗角、变幻沉浮的世界,而他唯一能回应这个世界的,就是与它搏击,或者,和它一起沉浮。
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选择,他没有后悔,只是重回故地,遇到故人,让他有些怀念罢了。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他念及此次回来的目的,很快转移了话题,他要带萧翊出山,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他不可能一边掌舵,一边划船。
萧翊背上竹篓子:“还很硬朗。”
“他人呢?”赢渊问。
萧翊遥遥指向身后的迷雾:“到后山采药去了。师哥怎么突然上山来了?找师父有事吗?师哥若有急事,我这就到后山去寻师父。”
嬴渊略有所思,摇摇头:“不急,有件事,我的确要找师父,但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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