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百分之百女孩

歌声里,七月的挥手再别,

再见,再见,

再也不见。

   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县城车站。这还不够,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到达目的地,我们一行七人需要去的是一个小镇,总之我们需要再一次换乘车辆。

   七人挤在一辆面包车里,正直艳阳天,相当之热,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坐在车的后座,前面坐着一对情侣,女孩坐在男孩脚上,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另有两个男生,我格外注意坐在我边上的一个穿着白色格子衣的高大的女孩,黑色镜框下隐藏着一对大大的眼睛,作为女生的她严格说来皮肤并不算白,估摸着她和边上的另一女生应该是同学吧,一路上她们走的是那么的近。

   大概是因为白色格子衣,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向对白色衣服很敏感,我始终觉得白色看起来很纯洁,也因此就连我自己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身上至少套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比如白色的短袖,或者白色的毛衣,总之与白色有关。

   由于各自来自T大、N大,互相都还不太认识,各自沉默着,气氛显得有点闷。颠簸过后,所谓的目的地多少还是有点让我失望—————虽然我也没有把那里想的有多么好。

   下了面包车另由一位据说是负责人的同志带我们到住处。与这人似乎在南大见过一面,那是我第一次以一个men的身份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会面,习惯上我叫他z校。所谓住处,极其的简陋,就连床这种基本东西都没有。晚上热得不像话,还好是夏天,睡在地上也就无所谓了,倒还凉快些。

   收拾完。去了点上,“点”无非一个摊位雅称而已。

   大概停留半个小时不到,坐在前面的那对情侣说要回南昌上课了,后来我知道了女孩叫C,广西人,我喜欢听她讲普通话,她总是把l的音发成n,比如“里”她会发成“ni”。我说,你们老师怎么教的?“没办法啊,我们那边的人都是这样读,哎,气死我了都,普通话等级考试老是过不了”。

   队伍就剩下除我和其余五位了,当然,等我六月底再一次返回时又新加入了三位,F男孩厨艺了得,J在X大攻读物理,至于G girl,嗯,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孩,那已经是29号之后的事了。而Y财务和Z校先前就已经在这,Y财务是我在点上才认识的,她是一个极其认真负责并且很单纯的女孩,来自交大,主修英语,确切的说在点上我只知道她姓什么,至于全名我肯定是一下子记不住了,这一点我想完全怪罪隐藏在我细胞核里的DNA,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记性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就说英语吧,单词记不住,四级过不了,语文吧,课文背不出,于是所有教过我语言类的老师似乎天生就对我有仇。当然,对于她的了解我想多少还是要从她讲起她的初恋开始。

   “是他先追我的”她这样说道,“本来我是不答应的”,“看到他那么认真我就答应了”,“听说他要去日本留学了。”

   这样一来二去我便知道他们最终还是分了。

   忽然想起高中同桌说过的一句:谁爱上谁,谁抛弃谁,最后谁都不是谁的谁。的确。如此这般,我便开始觉得爱情其实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只要两个人相爱,留下一段或快乐或忧伤的回忆,然后告诉对方:陪我走过一小段一小段你就是我的恋人。

   说到点上,那以后大概干了些什么事来着?吃饭?好像是吧,不太记得了,总之饭是一定吃了,据说费用上级会报销,多少还算有点良心。

   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贴海报,大概贴海报这事多少有点影响市容市貌吧,黑夜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记得有人曾经说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虽然不是这意思,但我感觉挺符合这意境。三个人,一直贴到十多点,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暂且估计也没多少效果。赶回住处,连洗澡的用具都没有,只得和H两人去当地的一个超市,超市挺大的,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南方小镇来说有这样的大型超市真的很难想象它经济结构是怎么样一种情况。桶、垃圾篓 and so on。等弄完这一切,十二点了都,想睡,最要命的是,Z校竟然要求我们第二天早点起,发传单,老实说,我可不想起那么早。

   有些事往往如人所料,却恰恰不如人所料。

   诚如所言,天还未亮我就懵懵懂懂的听到了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八点吧,冒着雨去吃早餐,早餐店老板与其说是个极好地男人,倒不如说是个很精明的人,这在他以后放心的借给我们桌子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每天去早上去他那吃早点。然后我和H每人冒雨发了两百分宣传报,注意,是发到人家家里去的,挺辛苦的,你想啊,既要撑伞又要一只手提着报纸,而且还要分发,必要的时候还得讲解有关政策,最主要的是那天风有点大,而且还有点冷似乎,现在想来,真傻。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发完了,H还没回,然后我看到她们坐在点上。然后的然后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大概去做别的什么事了吧,我和L两个人坐在帐篷下,老实说,有点冷,谁知道这鬼地方天气变的如此之快,昨天还热的要命今天就变得狂风暴雨。

   其实我并不知道坐在我边上的那位女生叫什么来着,彼此都陌生,也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于是我尽量搜寻话题,比如有关高等数学、大学物理、价钱是不是有点高啊,诸如此类。慢慢的也就有的话说了,不过,多半是她任务式的回答。某种程度上这对于我来说多少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你想啊,一向就很少说话的我,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不过这些谈话也让我知道了——她,白色格子衣女孩,L,南大,高等数学两次期末九十几,大物七十九。由此我得出:她是一个逻辑性很强的聪明女孩。

   下午,对了,下午做了些什么来着?忘记了,估计是守点吧,总之,一点都不好玩。累,并不快乐着。

   第四天,我决定回学校考试。

   5202次列车,南昌。到了学校拼命的复习。

   二十九号,一切考试完毕,准备离校,一直犹豫回家还是回到那该死的地方?结果我无缘无故的选择了后者,没有特别的理由。

   收拾行李,踏上火车,下午两点终于到达了小镇。有点累,固然想睡,但脑袋还是清醒着,怎么也睡不着,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也许。只得跑出去透透气,然后我见到了L、M---穿白色格子衣的女孩和很会做饭的贵州布依族女孩。

   “你、、、、来啦”她说。

   “嗯。”我简单的回答。

   有一点我还记得,那就是在往后的几天我与L坐在一起的那些无聊时光。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在这里我才发现,其实不是,我只是没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而已,事实上,有时候我不仅话多而且带点幽默。很多时候尽管与她坐在一个点上,然而对于她我仍然不太了解,她的过去、她为人?这些好像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多想,我所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色镜框下一对大大的清澈的眼睛,不算白的皮肤,长长的头发,微卷,大概烫过,还有,聪明的头脑。

   聊点什么好呢,我与她应该是什么都聊,比如我们是不是有点坑人?管它呢,有家长来我们就尽量说服他,只要交了钱就好办。这并非我们所愿。当然,有时候轻风拂面,半天都没个人来咨询时也谈谈各自的过去,家庭啊,然后我知道她有个恋人、有个侄女以及有个哥哥,大学期间只打过一次电话给她,事实上她多么希望她哥能给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

   总的来说,经过这些天的交谈,我觉得她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虽然在生活上似乎有点懒,但也并非绝对,比如有时我们最后值点最后吃饭时她会说:快点吃,吃完我来洗碗。这种时候我就感觉她特勤快。说到学习,她说她小时候特努力,我想也是吧,这一点倒颠覆了我的习惯性思维:就是一般长的漂亮、有钱人家的女孩子都不怎么爱学习,她的人生价值注定会毁在她的那张自以为是的漂亮脸上。

   十二号?嗯,就是十二号,那是一个带着夕阳余辉的傍晚来着。我与她孤独的坐在一个点上,我说:我是一个不幸的人。

   说到不幸,她就想起了什么,她说:我更不幸。

   然后她告诉了我一个有关十九年前秘密,这个秘密就连她自己都是在她十八岁那年读大一时才知道,为此她伤心的从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散心,我记得之前她曾说过她有一段时间请了半个月假,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病了,那时候她还没有对我完全敞开心扉,至于是什么我就不便多说。我想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外人说吧,我向来以为只有在小说里或者电视剧里才有这样的故事情节。于是我忽然觉得她是幸福的,也是可怜的。和大多数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一样,某种程度上她是政治的牺牲者,也是不幸中的幸运者。

   我知道她很难过,并且在极力的忍住眼泪的流出。我尽量说服她哭,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只是哭的不够彻底,我没有看到太多的眼泪。

   递上纸巾,擦干眼泪。 

   夕阳并没有逗留很久,天似乎已经黑了,这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下午。因为,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家乡,我们都决定不做了。

   同一条铁轨,两个相反的方向。某座城市,某个车站。

   我记得,走的那天她仍然穿着白色格子衣。

   再见,你,你们。再见,这座阴霾的城市。

   踏上火车,到达赣州,到达南康。南康总是这样,喜欢用黑夜来迎接我这位熟悉的故人,不得不说,这个时点对于到家还有两个小时车程的我来说的确很尴尬,每每这时住宿就成了问题。

   此后,九月的某天,来校四周后的周末我再一次见到了她,与以前相比,她摘下了眼镜,做过一场近视手术,这在先前她就跟我说过这打算,恢复的还算不错。

   “你在想什么呢?”

   “哎,你说,十年二十后你会不会突然想起我?” 我这样问她时我们正沿着红谷滩学府大道散步,身边不时飞过一辆辆小轿车。

   “这个……不知道哦,”她说。

   “的确。”

   就这样,我们默默的围绕着南昌大学的外围走了半圈,晚上八点的南昌大学,与南昌航空大学不同的是,即使在这样的九月份穿件短袖也不免会觉得有些许冷。

   在熙熙攘攘的下课的人群中,我们面对面站立着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你先走吧,然后她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我骑上单车,随风飘逸的刘海,昏黄色的大桥上的路灯光,夹带着书籍的匆匆学子,以及,携手的恋人。

   再见了,百分之百女孩。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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