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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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是母亲从腊月里便开始忙碌的身影,是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的装饰,是街坊邻里喜气洋洋的笑容,是一家老小欢聚一堂的热闹。

它是冬日里的一抹温暖,是寒风里的一缕思念,是游子归家的急切脚步,是老人倚门远眺的殷切期盼,是悠悠岁月里永不消散的那缕炊烟,是时光年轮里历久弥新的儿时记忆。

在童年的回忆里,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过年了。那份快乐,从踏上归乡的列车时,便已在心头开始蔓延。那时的我,小小的手牵着爸妈大大的手,穿梭在川流不息的春运大潮中。大人们着急忙乱,我却乐此不彼,为坐火车能吃泡面而开心,为自己超过了售票口一米一的半票线而开心,为回乡能见到小伙伴而开心。那时的快乐,总是简单的冒着傻气。

对于来往进贤与广州的绿皮车,我早已熟悉。更为熟悉的,大概是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南昌口音。未见其人,先知其乡。家还没到,氛围就已早早感受到了。汽鸣响起,火车缓缓前行,载着一车人的欢声笑语和思乡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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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时的记忆里,奶奶总是起得很早,在大家还沉睡在梦乡时,她便已起身洒扫。过年期间更是忙碌,清扫屋子,置办年货,张罗年夜饭,忙得不亦乐乎。

那时的我,便跟着大人到镇上赶集。从村里到南台街的路上,爸爸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在哪块地里挖过蚯蚓,在哪块石头上摔过跤,在哪棵树底下跟人干过架。在这条崎岖的乡间小路上,自行车轧过路面扬起的漫天尘土,见证着爸爸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冬天里奶奶家房前屋后都晾着琳琅满目的腊肉熏鱼,那是从入冬时就开始备下的,裹着盐渍,咸香咸香的挂了一院子。那时我们在门前搬凳子跳皮筋、堆雪人,总不经意被周围的腊肉吸引,馋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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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总怕我吃不饱,每次我搬着桌子到院里写作业,奶奶就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炒米粉。铺着青椒肉丝的米粉色泽浓郁、喷香扑鼻,瞬间温暖了整个胸腔。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就像个魔术师,总能把简单的食材做出千百种花样。腌腊肉,炒米粉,炸糯米团,酿米酒,做锅巴,熏鱼干,晒咸菜,切糯米糖,浸霉豆腐,奶奶用她神奇的双手点缀着我们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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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到来,将新年的喜庆气氛推向了高潮。屋外鞭声炮响此起彼伏,小孩们一起床便早早换上了新衣服,帮着大人打下手,贴春联、写福字、准备年夜饭。

说到年夜饭,就一定离不了饺子。大人们总能包出各种样式的饺子,元宝型,麦穗型,梅花型,应有尽有。而爸爸大胖手包的饺子,总会在其中鸡立鹤群,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挑出来。反观奶奶包的饺子皮薄馅大,鲜香爽口,而且总把裹了硬币的那个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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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除夕,年夜饭愈加丰盛,但不变的是,奶奶总会在桌上摆上一条生鱼,寓意年年有余;饭后不忘在屋外点上红灯笼守岁,象征岁岁平安;晚上还要交待我们初一不能倒水,这样保佑来年没有水涝。这是他们那个年代对生活的美好期许,是老人们的新年仪式感,是他们在漫长岁月里传承下来的生活艺术。

大概文化就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在新年里,无论大户人家还是农耕小户,都会恨不得将家里最好的吃食摆上桌,来欢庆这一年的收获。一桌热气腾腾的年夜饭,融合了我们对过去的总结,对来年的期许,对亲人的祝愿,对美好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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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的认知里,一顿年夜饭能化解掉过去一年的苦累与压力,能缓解过去一年对亲人所有的思念。

它像是冬日里久违的暖阳,像沙漠中珍贵的涌泉,更像是长途跋涉、奔波劳累后遇到的一个加油站,为你排遣掉过去一年的苦闷,松解所有的疲惫,让你感受世界上最纯粹的情感与温暖,从而注入新的能量,再次出发!

一经数年,奶奶走后,家里再没回过老家过年。习俗还在,集市也依旧热闹,只是那个为我们布置的人不在了,没有了她的忙活,糯米糖也没有了当初的滋味儿。

这些年,手机换一个又一个,不变的是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座机号。即便过了多年,即便早已烂熟于心,可每每不小心翻到时却总是心头一酸。爸爸说,他总不愿去想奶奶已经去世,总感觉她还在老家,还在院里的榕树下,扇着蒲扇,给我讲故事。

光阴荏苒,爸妈的两鬓爬上白发,岁月的年轮在他们的眼角留下痕迹,而我也从不谙世事的垂髫小儿成长为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幼年的快乐简单纯粹,当年一家老小,欢聚一堂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却不经意过了这么多年。尽管当年那个为我们张罗年夜饭的人不在了,但我们依旧会带着她的祝愿与叮咛,走好未来日子里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从前,我每天回家,和父母相聚的时光,总觉得漫长无度。后来,上了高中,我每月回家,每次从家返校,爸爸总是送了又送。到现在,我一学期回家一趟,团圆的时光更是短暂。和爸妈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总想用更多的关心去弥补平日距离的阻隔。而过年时的相聚,也变得更加难得,亦逐渐明白,幼时年后送我们上火车时奶奶落寞的背影里写了些什么。

儿时的年味一去不返,再昂贵的食材亦无法复原奶奶手里的味道,城市的宁静取代了村里过年的热闹。然而,纵使事物变迁,不变的是我们对彼此的牵挂。除了怀念,我们更应该活在当下,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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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是值得我们代代相传的文化,不仅是学习与保留,更要为之注入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风貌。用我们的方式去表达对家人的关怀,对生活的热爱,去演绎属于我们年轻人的年味,值得我们的子孙后辈去追忆怀念的年味,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我们的烙印,这大概是对年味最好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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