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狗听懂了，在树荫下趴好。
风过，行道树沙沙作响，午后的街头静悄悄的，只有麻雀叽叽喳喳的有些恼人。
……
“嘬嘬！嘬嘬！”
看到树下的狗，男人放下手里的行李，蹲下来逗弄。
那一大只萨摩耶闻声跑过来，舔了舔男人的手，扭动身子翻出肚皮任摸，一身白毛沾了灰尘看着有些可怜。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的手顿了一下，狗感觉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偏头舔了下他的手。
“真乖，你主人呢？”
男人左右看了看，起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肠。
收银的老板习以为常的笑道：“喂狗啊？”
“是啊，这狗没主人啊？”
“以前有，之前不知道怎么的就把狗扔这咯……”
“噢……这狗在这几天了？”
“个把月了吧。”
男人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再拿包烟吧。”
买好东西，男人看向那趴在他行李旁边的狗。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一簇簇地洒下来，狗身上也撒满了光斑，晃一眼过去像是在发光，又温温柔柔的，不觉得刺眼。
男人忍不住又问了句，“它主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
“这谁记得啊，我这天天过这么多人……”大概是没人问过这个问题，老板愣了一下，“我想想……好像笑起来很温柔的一男的，怎么？认识的啊？”
“啊，没有，就随便问问…谢谢您。”
男人点了支烟。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路过，女孩拉着男朋友的手要蹲下来逗狗，男孩拗不过，无奈又带着宠溺地帮女孩拿着奶茶。女孩把自己手里的锅魁里的肉掰出来喂狗，狗舌头舔在女孩手心，逗得她笑个不停。
“好了，走啦！”
男孩把女孩拉起来，牵着手走了。
“哎，我们以后也养只狗吧？”
“好啊，你想养什么品种的？”
风轻轻的，把两个人的对话送到了男人耳里。
男人拿着烟的手抖了下，烟灰落到了手上。
有点烫，但还好。
……
那天的天气也很好，好到……让人觉得人生也是这么温柔灿烂的。
两个男孩蹲在路边喂着流浪猫。
“哎，小狼，我们以后养只狗吧？”
“嗯？我以为你更喜欢猫。”
“猫也很可爱啦，但是感觉狗更像你，而且狗和狼会更亲近一些吧？”
“我又不是真的狼，哪里会亲近一些啊！”被叫做小狼的男孩有点炸毛，跳起来反驳。
另一个男孩只是看着他笑。
……
他那时候就很温柔了啊。
男人抽完了一支烟，捻灭了烟头，回到狗身边撕开一条火腿肠喂给它。
树叶飘飘悠悠飞下来一片，掉在白色的狗身上，又滑到灰色的地面，被风带到了树根下。
路口有汽车在鸣笛。
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在忙碌。
狗毛绒绒的尾巴摇的只看得见残影。
男人揉揉它的脑袋，拆开了第二根火腿肠。
狗伸着舌头吐气的样子看着像在笑。
……
男孩抱着小小的萨摩耶笑着说，“小狼，你看它笑起来是不是很乖？”
他看着面前两张笑脸有些忍俊不禁，“你和它还有点像。”
“嗯？有吗，我以为它更像你……算了，我就当你在夸我啦。”男孩抱着萨摩耶走在他身边，白色的，软软的一坨就那么乖乖趴在男孩怀里，“网上说萨摩耶是浅笑天使……”
路边的野花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很多，星星点点躲在杂草里，风吹过去，就露了出来，淡淡的黄色、粉色，摇头晃脑的。
……
“小犬？”男人看着眼前吃得正欢的狗，喊出一个昵称。
狗没理他。
它几口咽下那根火腿肠，抬起头来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啊。
男人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看到狗的动作，摊开双手，“你吃的太快了，没啦。”
狗把自己的头凑到男人手下。
“要不要我养你？”男人挠挠它的下巴。
狗歪了歪头。
男人提起行李走了几步，狗跟着，再远点，狗就不走了。
男人回头看它。
狗坐下来，张开嘴好像在笑，还有一点温柔。
男人怔怔地站了挺久。
有云路过，挡住了太阳，在地面留下了一大片阴影。
不远处的商店里有人在讨价还价。
这个场景一点儿也不温柔。
……
那天的阳光灿烂得有些讽刺。
“你要走啊。”男孩看着他的眼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尾红红的。
他说了什么？他好像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走了，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
男孩在笑，和之前所有的笑一样，又不一样。
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啊。
风勾起男孩略长的头发，卷过地上的落叶，再牵起他的衣角。
风是热的。
温柔里多了一点什么。
蝉在不知疲倦地叫嚷。
有猫窜上旁边的矮墙。
……
男人订好宾馆住下，约好了明天看房的中介。
有点累。
宾馆的床千篇一律的白。
房间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床头柜上的饮料贴着略贵的标价。
浅蓝色窗帘外，月亮又细又弯的一挂躺在云层里。
……
那是第一次见面。
那天的天气太糟糕了。
风一直在哭喊，雨水好久都没有停，到处都湿漉漉的，阳台上的盆栽也没了精神，班上的同学也昏昏欲睡。
仔细想想，开头就不好啊。
“同学们，这是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要好好相处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粉笔也带了水汽，写出的字都有些沉重。
老师把他带到了座位上，“这是你的新同桌，打个招呼吧！”
“你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名字里带狼的呢，希望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男孩子弯起眼睛勾起嘴角笑得真的很好看。
……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天还没亮。
窗帘后面隐约透出城市夜晚斑斓的灯光，偶尔会有车灯一晃而过，在窗帘上投下树木的剪影。
男人拉好被子。
空调温度太低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