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懂点事,我就怕那个女人,是个疯女人,衣服破烂不堪,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味道,嘴里发着谁都听不懂的声音,还抱着一个孩子。
妈妈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跟她说话,不要靠近她,也别跟她的那个小孩说话,那是个疯子。
村里胆子大的小男孩总是去挑逗她,去打她,朝她吐唾沫,甚至去打她怀里的小孩,她每次都愤怒得追着那些男孩子要咬他们。孩子们每次被家长提溜着耳朵带回去,不忘对着那疯女人踹上几脚 说一句,“你个疯子,不滚回去老实待着,就知道出来撒疯!”
疯女人被吓到,抱着孩子找个墙角缩了起来。
后来,那些孩子怎么打她她都不还手了,只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上了小学,听大人说疯女人是前几年流浪到我们村里的,不会说话,村里那个老光棍汉看到,便领到家里,让她住了下,想让她给生个孩子。
果然,女人虽然精神不正常,还是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孩。那老光棍老来得子,也甚是开心,但无奈他本身也是吊儿郎当,自顾不暇,也极少照顾这孩子。
疯女人的孩子跟我们差不多大,跟我们一起去上了小学,女孩儿们都不敢跟他说话,男孩们都嘲笑他,殴打他,他还手,被老师劝退。从此就辍学回了家,跟着老光棍下地干农活。
这孩子跟疯女人不亲,每次气汹汹地冲着墙角的疯女人说,喂,赶紧回去吃饭,咋不饿死你!
因为这个疯子妈妈,这孩子受了很多白眼和辱骂,没有名字,只被别人称作,那个疯子的小孩。有时候会看到他,打着缩成一团的疯子,一边哇哇大哭。他恨她,恨之入骨。
我们上初中了,疯女人的儿子时常在工地上搬砖和泥,干活很勤快,大家看这孩子哪哪都挺正常,也慢慢好好放下了排斥的眼光,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而疯女人,依旧很不好过。每次吃饭,也都是等他们父子俩吃完再去,有时候只能跟家里的狗抢剩饭,睡觉就在家里停拖拉机的车棚里。每天还是缩在墙角,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东西。
村里的人对光棍说,孩子也长大了,对她好点,买几身衣服,稍微给她收拾一下。
光棍说,我哪顾得上养她!她爱去哪去哪吧!
疯女人的儿子说,行了,你们管她干嘛,天天就知道丢人现眼!
疯女人的孩子赚了钱,买了辆摩托车,刚骑回家,疯女人走过去摸摩托车的皮座子,被儿子一把拉到一边,“滚滚滚,恶心死了,等下都给你弄脏了!”
疯女人又回到墙角缩着,看着摩托车傻笑。
工地上又结工资了,疯女人的儿子出去跟几个工地上的朋友一起去吃酒,那夜,12点多还没回家。疯女人就一直在家门口的墙角等,终于,看到了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儿子。疯女人要迎上去,儿子怒吼,“你这个疯婆子死在这里干什么”!,疯女人吓得一颤,扭头看到一辆飞驰的汽车冲过来,疯女人啊的一声,把儿子推到了墙上。
巨大的撞击声,儿子也顿时清醒了,只看到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疯女人,已没有了呼吸。
月光把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他抱着她,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