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个有故事的人。
认识老张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印象中老张中等身材,光头,戴着眼镜,披着个马甲,俨然一副艺术家的气质。
老张喜欢喝酒抽烟。以前平日里酒不离身,最多的时候一天要喝下一斤半白酒。也许是对艺术家来讲,这两样东西,激发他灵感的好朋友。以前喝点小酒,满面红光,吞云吐雾,便开始天南海北的闲聊。从闲聊中我们也得知了一些老张的光辉历程。
老张是诸暨人,出生在60年代。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画画。那一年高考他本来准备要考中国美院。但是父母的想法,画画作为一个爱好可以,以后画画怎么能养活自己,还不如读工科。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最后老张还是听从了父母之命,报了杭州某大学一个当时来讲也是很火的专业:丝织机械工程。那个时候,杭州的丝织丝绸正是如火如荼发展的趋势。杭州那时候著名的都绵生、杭丝联之类大厂,就好比现在的阿里、腾讯、百度等大厂。想来也是时事弄人,时代日新月异,好在老张是初心不改。
毕业以后老张在杭州的一个织丝机械设计单位干了几年,搞了几个机械设计项目,他便开始不安心了。当时也正是房地产业蓬勃发展的初期。老张审时度势,果断下海,自己开公司搞起了建筑设计。老张有艺术的天奋,再加上工程机械的工科基础,一时间在杭州建筑装修业界也小有名气。
曾经去过他的设计公司,在拱墅区的一带。早在20年前,老张把一个停产多年的旧工厂整体租下来。在保留原来建筑特色风格的同时加以二次开发设计,根据原有的功能再进行深入挖掘,设计成不同的创新工作室单元,除了他自己设计公司以外,还租给那些创业的年轻人来园区一起成长,可以说老张开了工业老建筑二次开发的先河。
但是老张,又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前几年的时候,老张发现身体有些不舒服。爱人叫他去体检,他就是不去体检,还不让他的爱人去体检。他爱人还只能自己偷偷的去体检。直到有一天晚上,老张心绞痛发作,叫了救护车送医院抢救,最后诊断为心血管堵塞,装了两个支架。医生一再告诫他不能再没有节制的喝酒抽烟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又不能抽烟喝酒,老张想着就很烦,这后半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医院回来坚持了没几天。老张还是熬不住,想想就安慰自己,酒呢,医生没说绝对不能喝,那就少喝一点。原来喝的是白酒,现在改为喝德国黑啤,2斤装的,原来的卷烟不抽了,就改抽那种细细的日本烟,就当过过嘴瘾吧。
作为最早一批下海创业的人,老张应该说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大女儿留学英国回来以后在上海发展,儿子也已经考上大学。按理说现在正是享受幸福悠闲生活的人生好时光,可最近除了身体以外又让老张碰到件烦恼的事情。
事情的源头还要从老张的新房开始。老张搞了一辈子的装修设计,杭州的房产倒是置了不少。老张心想,以后年纪大了得找一处,自己心满意足的地方养老。于是就在转塘买了一个别墅,有山有水,有天有地。老张也花了很多心思,巧妙设计,细心优化,把他的别墅装修当做他的一个作品,包括园林景观。花重金装修,自己没日没夜的监督,和工人们一起努力,终于把房子内部和室外景观都装修好。欢欢喜喜入住,享受那独立悠闲,自由自在的天堂生活。一时间,邻居们都经常来光顾,称赞老张他们的设计与装修,甚至把他们的装修作为小区的样板房似的。还有几个脸皮厚的,甚至跟老张商量,能不能把图纸给他们拷贝一份,他们的装修就依葫芦画瓢。老张每到这时候,心里还是非常得意的,哈哈一笑,没关系,图纸可以给你们。一来二去,老张在小区里面,有人很好的人缘。
老张又是个非常热心的人,又有这么好的人缘。有人推荐他做业主委员会的业主代表。老张一想,反正现在基本上也是在家里休息,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有一份心为小区业主做点贡献,那也是何乐而不为呢?去年小区换届,老张高票当选业委会成员。
老张当然也是有责任心的人。既然当选,他就要全力以赴,为公为民。小区原来有一个物业用房对外出租做酒店。老张利用他的专业特长,对这些小区物业用房统一规划设计,再次装修后出租。在统一对外招标,租金比原来的一届业主委员会招租的高了100多万元。在外人看来,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提高了物业收益,可以更好的为小区业主服务。但坏就坏在这个事情上,小区里有人得了红眼病,认为老张他们这一届业主委员会肯定捞了不少好处。这下把老张可气坏了,没日没夜,无私奉献,到头来还换来一群白眼狼。
今年业主委员会又要换届了。老张明显感觉到小区的气氛不一样了,似乎有两股势力在明里暗里的争斗。
那天早上,老张在小区里散步。遇到了一位上一届业委会的邻居。闲聊之中,这位邻居居然劝老张不要参加新一届的业主委员会竞选。而且居然还威胁老张。
“老张啊,你看你这个房子装修设计的这么好。你最好今年不要去参加业主委员会竞选了。否则,别人会投诉你的。投诉你装修违章!这么好的装修,园林设计,到时候被强制拆除了多可惜呀!”
听到这些话,可把老张给气坏了!老张原本身体就不大好。这么一件恶心事一折腾,每天心情更差,睡不着觉。难得睡着了,又感觉胸口堵得慌。他跟他爱人抱怨:“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又没有违章,我看谁敢来!?要不行就把这房子卖了,还是搬回原来的老小区好一点。”
诸暨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正直倔强,宁死不屈。历史上,明朝戚继光抗倭招募的义乌兵,其中就有好多是诸暨人。还曾发生过太平天国在诸暨包村受挫,几万人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包村,吃了个大败仗,可见其民风彪悍。
对老张这个诸暨人而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老张又无可奈何。一来是身体不允许,二来事没有这个闲工夫跟那帮人去理论。争权夺利本来就不是他的本意,也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计较。
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张没了兴致,不再想与其他业主多发生关系。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生着闷气,点上一支烟。寻思着,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竞选,也莫过于此!凡涉及利益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社会与人之间,如果没有大无畏的精神,还是不要涉及也罢!老老实实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莫管闲事,莫生闷气,这样的社区业委会民主竞选,不参与也罢呀!可老张心里却心有不甘,想为大家做点好事,咋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