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被民间唤作“破五”。所谓“破”，就是驱除、破除、突破的意思，人们用扫垃圾、放鞭炮、吃饺子的方式把“年”这头怪兽赶跑，然后新一轮的劳作开始了。也有人认为这天是财神降世的日子，扫垃圾、放鞭炮和吃饺子是献给财神的祝寿仪式。老家还有破五抢“发土”的习俗，谁家的日子过得好，天不亮就会有人到这家田地里偷土，这样就能把福气或财运抢回家。
今年是庚子年，庚子年的破五有点尴尬。不是有点尴尬，是太尴尬、太难堪、太混沌、太不像话。照理说，猪年与鼠年交接应该在年前完成，因今年立春是正月十一，按民间说法庚子年要从正月十一算起。
猪对鼠说：大年初一鞭炮一响，我就把年交给你了，下面的事儿与本尊无关！
鼠对猪说：真以为猪肉涨了几块钱就把自己当神了，什么叫善始善终懂不懂？你的初心哪儿去了？鞭炮禁放两年了知道不知道？真是一头官僚猪！
猪急了：你这上蹿下跳、首鼠两端的家伙，居然敢教训我，有本事冲人类撒疯呀！
鼠闪动了几下贼溜溜的小眼：这还用我吗？有穿山甲呀！有果子狸呀！有我的近亲蝙蝠呀！
就在猪和鼠扯来扯去、争执不休的时刻，一个头戴皇冠、携带病毒的怪物与年一道悄悄登场、迅速蔓延。
封城一声令下，数以几十亿计的人像我一样被“冠毒”堵在家。虽有酒、有肉、有网、有书、有电视，却心不在焉，连做梦也不踏实。我明白，在人类灾难面前，有一点点的侥幸都是可耻的。大年初一那天，我梦见自己的住处到处是水，不胜恓惶。今天，梦居然应验了：我家发生了“水门事件”——净水器管道破裂，厨房水淹地板，内人情绪失控。
我关掉总阀门，为自己的管理缺位、疏于检查、反应迟缓反省。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有先兆，每一个隐患在演变成灾难之前都会有若干次提醒，只是被我们有意无意地疏忽了。其实，被净水器净化过的水未必就是放心水，与购买供水点的水相比、安装净水器也未必划算，倒是增添了水管破裂之类不测事件带来的生活麻烦和安全风险。看似精致或科学的生活方式背后往往是一个个陷阱。我们在享受城市生活、现代交通之极大便利的同时，不也面临着人口聚集、欲望失控带来的诸如“非典”“冠毒”之类的生存风险吗？往上推几千年，多少人类创造的绝代文明都永远永远消失了，或因战争，或因瘟疫，有的有踪可寻，有的连只砖片瓦也没有留下。人类在进化，病毒在变种，人性的病毒更是在各种名义下翻新。我们能幸免吗？
稍不留意，又去想圣人哲人官人才考虑的事儿，还是先面对我家的“水门事件”吧！它不该发生在大年初五，不该发生在疫情猖獗时期，就像“冠毒”不该发生在春节一样。还好，妹妹家有备件。对门邻居小刚戴着口罩过来了，不但修好了净水器，还送我家四个口罩。这个年轻人是全能全勤型技师，什么设备都会安装，什么电器都会修理，没见他有累和休假的时候，大年三十还在走客户。过年这几天，他在忙着卖口罩。在他的奋斗词典里，原本就没有破五，或者天天都是破五。
我自认为不是迷信的人，却比较在意大年初一这天做的梦。民间认为水是发财的征兆，我想了一百想，不知道会在哪儿发财、发什么财。“水门事件”提醒我：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就像疫情对你我正在和将要带来的种种改变。
相信人类的智慧会迅速打败病毒！相信社会的免疫系统会更加强壮！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眼下，我们需要记住三个关键字：宅——蜗居几天不是多难的事儿！戴——戴上口罩并非剥夺你开口和呼吸的权利！洗——洗掉手上的病毒，洗掉心上的污垢，洗掉灵魂里的自私、怠慢、冷漠、偏狭、狂妄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