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偶像剧看成美食指南,是吃货才懂的浪漫。
譬如十年前风靡一时的台湾偶像剧《转角遇到爱》,让我记住的却是一款台湾小吃。
落难富家女和贫贱美少男因为蚵仔煎结缘的爱情故事,玛丽苏到冒泡,让我坚持看下去的动力却是那个发音奇特的台湾小吃 ě-ā-jiān(蚵仔煎)。
当罗志祥扮演的秦朗用铲子在铁板上给蛋饼翻面、在氤氲升腾的油烟中喊道:
“蚵仔煎作为气魄型的小吃,什么慢工出细活,这里完全用不到,重点就是要给它用力翻面,起锅的时间特别重要,完全不要迟疑。”
那场面真是动人心魄。炙热的铁板、翻飞的铁铲,蚵仔(牡蛎)、葱花、面粉、鸡蛋、青菜再浇上一勺台湾特色的甜辣酱——厨师用搭在肩膀的毛巾擦着汗,端出热气腾腾的一盘——这就是蚵仔煎。
看似平淡无奇的食材,软软弹弹的一滩也算不上“色、香、味、形、意”的完美结合。
那么“气魄型的小吃”到底是什么味儿?
《转角遇到爱》在我心里埋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年的大S是“美容大王”、一心只想变白变瘦变漂亮,小猪罗志祥也还是小鲜肉;多年后,“美容大王”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小猪也成长为“音乐导师”,而我对蚵仔煎的憧憬矢志不渝、只增不减。
2015年,我和孔先森刚辞职,间隔Gap我们去了台湾旅行。
做旅行攻略时,恰巧看到台湾著名的当代作家、朱家三姐妹之一的朱天衣写的《穿越半个台北去吃蚵仔煎》,回忆她年轻时吃蚵仔煎的故事:
“那时我也会独自徒步穿越半个台北,就为夜市的那一摊,因为老板夫妇都知道我爱吃蚵仔煎却不敢吃蚵仔(海蛎),特会为我多加一颗蛋,连搁在里头的青蔬都特别多,所以我这盘客制化的蚵仔煎总要比别人的大上一轮,再怎么长途跋涉也是值得的。”
原来大作家也如此热爱蚵仔煎——我心中的蚵仔煎又增加了一层文艺滤镜。
抵达台北的第一晚,我拖着重度感冒的疲惫身躯,坚持要去夜市吃蚵仔煎。
孔先森满脸疑惑地跟着我,直到看到蚵仔煎上桌,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说:什么哦啊煎,不就是海蛎子鸡蛋饼吗?
NoNoNo,我摇摇头感慨直男不懂吃货的心,惦记了好几年的蚵仔煎怎能和海蛎子鸡蛋饼相提并论。
蚵仔煎号称台湾夜市最受欢迎小吃的NO.1,据说它的起源和民族英雄郑成功有关。
传说公元1661年,荷兰军队占领台南,郑成功率领众军士从鹿耳门攻入,意欲收复失土。
正当郑军势如破竹要大败荷军之时,荷军坚壁清野断了郑军粮草,企图打持久战、消耗郑军战斗力。郑成功急中生智、就地取材,将台湾产的蚵仔、番薯粉汁混合与鸡蛋一起煎成饼吃。
郑军众将士尝后大呼美味,不仅填饱了肚子,还重振士气,一举打退了荷兰殖民者。
后来,这道战时的军粮便因其美味可口传入民间,流传至今。
我们去的台北宁夏夜市,虽不及《转角遇到爱》里的士林夜市有名,但比后者的观光客少,更能品尝台湾的古早味。
做蚵仔煎的大叔已年届五旬,在夜市摆摊卖了几十年的蚵仔煎。别看他头发花白、带着眼镜,像个儒雅的退休教师,然而套上围裙,他便展示出厨师的豪放和爽利。
滚烫的铁板上加油,放几粒新鲜蚵仔,煎至蚵仔略微出水,浇上薯粉调和的粉汁,待粉汁稍微凝固打上鸡蛋、放上青菜,然后用力翻面,片刻后看表面微焦就迅速出锅装盘,再淋上一大勺酱汁——制作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旁边的阿嬷眼疾手快,一手接过盘子转眼就送至客人桌上,前后不过时数秒钟。
华灯初上时,夜市里人头攒动。
蚵仔煎门前的摊位早已坐满,这里的食客毫不介意与人拼桌。熟客用嗲嗲的台湾腔大吼“多加颗蛋”或“多放青菜”,老板边擦汗边一一回应。
终于轮到我们的蚵仔煎上桌了。阿嬷看我们是外地来的,忙里偷闲地笑眯眯和我们闲聊,还大声叮嘱:一定要沾酱吃哦!
现实版蚵仔煎和“秦朗”做的一样,半透明的面糊裹挟着若干个饱满Q弹的蚵仔,鲜绿的小青菜和微焦金黄的鸡蛋饼与蚵仔相映成趣,趁热浇上一勺店家自制的甜辣酱,复合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蚵仔煎仿佛在口腔里吹响海陆空味道的集结号,蚵仔的鲜嫩、青菜的爽脆、鸡蛋的焦香,不同的口感完美融合、浑然天成。再沾一下独门酱汁,鲜咸、酸甜、微辣,浓郁的味道更加升级,竟让我脑补出台湾原住民围坐在篝火旁高唱《我家门前有大海》的场景。
原来气魄型的小吃是这个味儿,不枉我惦记了这些年!
当晚与我们拼桌的老夫妇,点了一份蚵仔煎、一份牛肉面,分而食之,看来这就是晚饭了。
只见老伯先将一整盘蚵仔煎分成小小几块,轻轻推到老伴那侧,然后才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他把包裹着鸡蛋和粘糯薯粉的蚵仔拉出晶莹的丝线,沾一下表面的酱汁,放在进嘴里,再夹起几片青菜一起慢慢咀嚼。
两双筷子一份蚵仔煎,两个汤匙一碗汤面,看他们相濡以沫的样子,竟透出年轻人恋爱时的甜蜜——或许,这就是他们年轻热恋时吃过的味道。
我想,台湾蚵仔煎之美味异常,
不仅在于新鲜的蚵仔和鲜嫩的时蔬,
不仅在于滚烫的铁板和用力的翻面,
不仅在于老板的秘制酱汁和几十年对蚵仔煎的专注,
还在于这份小吃里凝聚了浓浓暖暖的人间烟火气和食客满满的期待与回忆。
所有“给你吃”,都是“我爱你”;
所有“我饿了”,都是“想你了”;
所有“吃饱啦”,都是“和你在一起好开心”。
“给大家找到真正好吃的”,
是知时酱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