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15)突闻惊变
14) 深夜孤影 (日记)
天亮借着灯光一看，咖啡色的封面上什么也没有。粗略一翻，没错，就是一本日记。
他没有继续收拾地上乱放的书，拿着日记本坐回沙发上。吊扇依旧旋转，电视机自己在兢兢业业的演出节目。
天亮翻开了日记本。
2003年12月25日 晴
老公上班了，我一个人躺在出租屋木板架成的床上，缩在被窝里不争气的淌眼泪。
不想起床，不想说话，眼里，脑海里全是一个人。一闭上眼，他就笑吟吟地站在床前，关切的看着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再换一杯热水？”
那是大伟的影子。
我不想想起她，但是昨晚发生的一切，不由自主的，让我和他联系起来。
窗口有太阳透过窗帘，门外传来隔壁女人出摊的声音，楼梯间回声很大，直接传到了房间里，接着听见楼下大铁门关上的撞击声。
现在，这个院子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被窝里。
我和老公一起搬进这个出租屋才不到三个月，他脾气温和斯文，说话也不像那从前那人一样武断。在家里什么家务都做，常常从外面带回来吃的和我一起分享。
这种顾家的男人不多，我感觉自己太幸福，终于过上了安稳平静的生活。我沉浸在幸福中，感觉遇到了他，是命运对我的眷顾。
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我的幸福感，像一个精美的玻璃艺术品一样，摔落在地上。闪着亮光的玻璃碴刺进了我的心头，我的幸福感瞬间破灭了。
昨天晚饭的时候，我感觉胃有点不舒服，匆匆的吃了几口便倒在床上睡觉了。
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吃完也上床钻进被窝，打开那台黑白电视在看电视剧。
胃在一阵阵的疼，电视机里广告的声音，信号不好时的噪音，让我心里烦的要命。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身体的内部了，疼痛慢慢的增加，只能在被窝里不停的换着身体的角度，希望可以舒适一点。
迷迷糊糊中，似睡非睡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关了电视也睡下了。
我觉得疼痛更厉害了，胃像毛巾一样被用力的扭着，额头的汗也出来了，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在安静的冬夜，窗外路灯的余光透过窗帘，我听着自己的低吟，像一只濒死的狗。身边的老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痛苦，一阵紧似一阵袭来，我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天亮！”
“嗯。”他马上答应了，不知是没有睡着，还是被吵醒了。
“我胃痛的厉害。”
“那怎么办？”
“你陪我去看医生吧！”
“天这么晚了，人家早关门了，哪里有人？”
我继续躺在床上，翻动着身体，心里一阵难过。
那个人对我可不这样，只要我哪里不舒服，马上就要带我去看医生，不管什么时候。要是那个人在，不用我自己说，已经带我去了。可那个人却是个言而无信的，现在想他的好干嘛？他早把我忘了！
难道天下人死绝了，自己还不看病了吗？自己去吧，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
拿定主意，我起身一件一件的穿衣服，没有开灯。
“你要去干什么？”
“去看医生。”
他无声的沉默的，我也没有说什么，穿好衣服围上围巾，佝偻着身体，双臂抱着胃出门了。
身后留下了楼道亮着的灯光。
随着大铁门“咣当”一声在身后关上，我一个人，被自己扔进了冬夜无人的街上。
北方的深夜，是最冷的时候，冷气袭来，虽然身上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毛衣棉衣，感觉穿的还是很单薄，像水浇一样，一下子全身都凉透了。
胃似乎更痛了，昏黄的路灯，照在路上，两边的房子黑黢黢的。像是别有用心，要吞没人的妖怪，在暗处张着口，等哪个猎物主动送在嘴边，只需动动舌头，便把人吸食进去。
我瑟瑟的走在路的正中央，远远的看见前方诊所门口的广告灯箱亮着。两个红色的字“诊所”，在冬夜里散发着温暖。
很好，我心里的担心放了下来。
推开诊室的门，小韩医生从火炉边放下手中的报纸朝门口看。
“这么晚了，怎么啦？”
“我胃痛的厉害。”
“那我给你拿药吧？”
小韩是这附近村里的医生，手艺不错，大家都不陌生。
“我吃药没有效果的，是老胃病了。”
“那就挂盐水吧！哎？你咋一个人来了，你老公呢？咋没有一起来？”
小韩边说，边麻利的配药。
“嗯，没有！”
我答应了一下，这句话又勾起我的眼泪。
平日里，总是这个你吃不吃，那个你要不要？关键时，病了都不愿陪我，要他有什么用？但是，我是个大人不是小孩，不能在这里抹鼻子。
小韩医生配好药，麻利的扎在右手上，让我坐在火炉边，又用暖水袋给输液管加温。
墙上的挂钟一圈圈的走动着，时间过的很快。
等拔下针头，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1:45分了。
许多药物输入体内，虽然还是有些痛，但毕竟缓解了不少，痛处也舒服许多。
医生问:“现在天太晚了，要不要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一下？”
我心头怨气犹在，但不好意思明说，只得撒个谎。
“房东家里好像没有电话吧？不过没事，这么近，几步路就到了。”
后面是实话，站在诊所门口，可以看见我们住的房子的窗口。
房东家里是有一部电话，但是现在深更半夜的，吵醒人家很不合适。再说了，房东男人说话可难听了，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那你自己当心噢。”医生交代说。
出了门，我急忙往回走，无意回头看了一下，小韩医生还在门口站着，胆子不由壮了。
我们住的房子刚好在丁字路口上，在离家几步之遥的地方，一扭头，看见横向路右边昏暗的路上，竟然有一个人朝我这边走来，夹着膀子，脚步很快。
天啊，无数恐惧袭来，我听得见自己心里毛骨悚然的惊叫。
门口就在几步路之外，我迈开了脚步冲了过去，用力推开门，又重重的关上。巨大的铁门声音在寒冷的夜里散开。
楼梯的灯还亮着，我惊魂未定，一路小跑冲上楼梯，冲进房间。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房间中间站着，打开了灯。
“急什么？没事！”他关切的说，声音依然那么柔和 斯文。
被这一吓，忘了对他的怨恨，喘着气对他说:
“那里有个人冲我过来了！”
“没事，我在窗口看着呢！那人是走路的。”
他的声音那么温暖，刚才的恨意竟然全部消散，疼痛也轻了许多，倦意袭来，是该睡了。
可是，今天早上他起来去上班了，那种难过的情绪又卷土重来。
昨天，我是一个人深夜去看病的，要是那个人在，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的！
我像个容易受伤的玻璃人，心疼着自己昨晚的境遇。
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异乡的街头，只有路灯看着孤单的身影。黑暗冷冷的窥视，我像一只落荒的野狗。
都是那个人的言而无信所致，现在自己为什么还一味的想他的好？难道不是他放弃了自己吗？说好的来接自己，却再也没有来过！
可能是自己太作了，伤了他的心了吧！说不定他早就厌恶了自己，现在早已重新组成了家庭。再舍不得有什么用？再恨有什么用？算了，就这样吧！啥也不说了。
天亮用力的合上笔记本，心里更加郁闷。日记里的内容，让他发火。
原来自己的猜测一点没错，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想着前夫。把自己当什么了？亏自己当时还那么喜欢她。
至于她有胃病，我怎么会知道吗？，她又没说过。谁想她年级轻轻会有那么重的胃病，早知道两个人也不会在一起了。
那天的事嘛！时间久了，也不太记得了。但是当时真的太晚了。上哪里找医生去？人家会不下班？我还没说不去呢！她自己一声不吭就走了，气哼哼的。
可是她去那段时间，我也没有睡，想去找她，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在家里等着。
一直在窗口等到看见路上她回来。作为老公，也算可以了，她竟然都记下来。
这是什么女人，对她的好咋不记，一点点的小过错都记下来？不可理喻。
等这回她回来，一定先把婚离了。谁也不委屈谁！
“…………唉！”
管她，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随她的便。明天去自己知道的几个地方找找，没有就算了，回去上班去。反正脚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会回来的。
他扑棱了几下笔记本，准备去睡觉。
谁知，后面的一页露出两个电话号码来。不由留神细看。没错，第一个好像写的时间久了，后面那个好像挺新的。
现在天晚了，明天再说吧！总算有点收获了。
门外天上的星星，从远处看着天亮，不时派飞蛾进来提醒他关上门，该睡了。
天上的星星，也这样提醒过兰花，那时，兰花坐在火车上窗口的位置，两只眼，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和远处呼啸而过的灯光。
她回味着再一次回到孟州时，路上的快乐滋味。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自己想暂停的那刻该多好？
可是，命运给她安排的却是转折了剧情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