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 棉 裤
文/丁建设
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听说过烤棉裤吗？如果没听说过，那我就告诉你们，烤棉裤不同于烤红芋、烤鱼、烤羊肉串，这些都是吃的，而烤棉裤呢？它是过去那个特殊的年代，农村人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那个时候的冬天，即使再乖巧听话的孩子，你不把棉袄棉裤烤得热呼呼的直冒热气，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起床的。
为什么要烤棉裤呢？因为那时候农村人无论男人女人，也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几乎没有谁穿过贴身的内衣内裤，穿棉袄大都是光着身子穿空袄筒子，穿棉裤当然也是光着屁股穿空裤筒子，那个凉啊，跟穿凉铁片子差不多！大人皮厚不怕冻，再凉的棉袄棉裤也照穿不误，但小孩子就不行了，早上他们总是赤条条地龟缩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不愿用热热的细皮嫩肉去碰那铁一样的冰凉的衣裳，但赖床不起总不是办法，大人们总要按时上工，上学的孩子总不能天天迟到吧！在这种情况下，大人们就得把孩子的棉袄棉裤拿到锅灶前的火头上翻来复去地烤热了，然后再给孩子穿上。热腾腾的棉袄、热腾腾的棉裤带着一股烤出来的淡淡的糊味，小孩子会一跃而起，麻利地在大人的帮助下，把棉袄棉裤穿在身上。
烤棉裤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棉裤被孩子不小心尿湿了，又没有东西可以替换，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灶火烤，什么时候烤干了，什么时候才能穿在身上。经常尿湿的棉裤不光难烤，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而且烤棉裤风险也大，稍有不慎就会烤着火，要是那样的话就惨了！不像现在的孩子衣服一套一套的，而且更小的孩子还有专门的“尿不湿”，甚至连土裤子也省了。
现在的小孩子之所以不要烤棉裤了，除了他们换洗的衣服多，既有贴身穿的衬衣、保暖衣，又有外面穿的羽绒服、太空服，还有专门的“尿不湿”外，最关键的一条，就是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孩子也少了，农村的房子盖得比城里的还好，家家户户都有了空调，哪怕数九寒冬室内温度也在十几度，谁家孩子还会恋着热被窝，赖在床上不想起呢！
再说那时的棉袄棉裤，青一色的黑，老年人穿的是大腰棉裤，图的是穿脱省事。年轻人大多穿小腰棉裤，图的是干活方便利索。而孩子们穿的却是开裆棉裤，当然是为了方便解手。即便如此，棉裤尿得跟牛头一样的窘况还是经常发生的。一旦棉裤被尿湿了，挨骂挨揍不说，光湿棉裤穿在身上那种不适，那种尴尬就够难受的了。
记得69年冬天的一个连阴天，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和我同桌的大毛突然两天没有来上学，班主任朱老师不知是什么原因，就问其他同学可有知道的，大家都说不知道，朱老师就把任务交给了我，让我放学以后务必到大毛家里去一趟，看看是生病了还是不想上了。谁知我到家一看，一家几口子都在被窝里睡觉呢！原来大毛家里穷，大毛的爸妈只有一条可以穿出去的棉裤，生产队长派大毛爸去队里倒粪，棉裤被他爸穿走了，大毛妈就只好猫在被窝里，等大毛爸收工回来，脱下棉裤，钻进被窝，大毛妈才能穿上棉裤去做饭。而大毛和二毛也是兄弟俩一条棉裤，头天二毛在门口的水塘边滑冰时，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整条棉裤都湿透了，所以兄弟俩都没有棉裤穿了！这不，棉裤还在锅台上晾着等中午做饭时再接着烤呢！
下午见到朱老师，我就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朱老师听后啥也没说，等下午放学的时候朱老师让我别慌走，并把一条破旧的棉裤递到我手里，压低声音说：“你再去一趟大毛家，让他说什么明天都得来上学，等缺课缺多了就跟不上班了！还有这条棉裤虽然不是新的，总比没有好，你帮我送给他”。
一晃40年过去了，听说朱老师早已仙逝，大毛全家也在10年前都随当老板的儿子去了江苏昆山，关于烤棉裤和一条棉裤的故事不知他可曾记得了！
作者简介：丁建设，宿州市埇桥区人。2017年退居二线后已在媒体发表散文、诗歌及民俗作品30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