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后有一棵柿子树,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是什么时候哪代先祖种的。我的记忆里,它就和奶奶一样的苍老。历尽风雨,但是依然挺立。
柿树在春雨春雷声中苏醒过来,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枝头便冒出许多的小芽。接着是一点的新绿,很快就长出叶子的雏形,紧接着就是成片的叶子,最后满树的叶子都长齐了。这一切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如此迅速,让你来不及反应,原本光秃秃的枝丫就披上了绿装。
春夏之交,那叶子更是绿得发黑,叶形饱满。层层叠叠的叶子中间先是零星地点缀着几朵白白的小花。紧接着似乎所有的花骨朵都开花了,到处都是,让你根本数不过来。但是柿花不像梨花、桐花那样张扬,白花胜雪,让你忘记了叶的存在。首先看到的还是碧绿碧绿的叶子,叶子底下和叶子间才是朵朵柿花。很快柿花落去,露出一个个锥形的小柿子,嫩绿嫩绿的。接下去的整个夏天,整棵树的任务就是给满树的柿子提供营养,让所有的柿子都长得硕大圆润。当然不可能所有的果实都能收获,但是柿子的成实率还是很高的。
在干燥寒冷的霜风里,整棵柿树都逐渐变化。先是整棵树的柿子变得淡黄色,然后是整棵树变得深黄和红色。接着纷纷扬扬的叶子在秋风中渐渐落尽,这时的柿子也变得黄里透红,就像满树挂满了小灯笼,煞是好看。
当满树的柿子红的差不多的时候,奶奶就会选择一个天气好的时候让我们采摘柿子。我们都不知道奶奶凭什么来判断柿子熟了。柿子如果采早了,皮下还有股涩涩的味道,让人的舌头发麻,不太舒服。采的迟了,皮特别容易破掉,不耐放。我们有专门采柿子的小网兜,用一根长竹竿固定后把柿子一个个采下来。我们采的都是竹竿所及之处的柿子,奶奶绝对不允许我 们爬树。竹竿之外的柿子绝对不采。采下来的柿子也是东家一点,西家一点地分掉了,自己所留的也是不多。
年少的我总是不理解,为什么不多采一点呢?多年之后,也是我懂事之后,奶奶终于告诉我她的答案。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枝头上留些果子是给野外的生灵,尤其是过冬的鸟儿在冬天的时候有食吃。原来平凡朴素的奶奶早就深谙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高深之道。奶奶就如同屋后的柿子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却又深谙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