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泽坤
提起戴望舒，爱读诗的人可能并不陌生。“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幽怨的姑娘”，这首《雨巷》最是脍炙人口，很多人都迷恋着他诗里那位朦胧却有幽怨的姑娘。
他的诗不多，留存的大概也就百余来篇，但在现代文学史和史诗上都占有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尤其是对“新月派”和“现代派”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读一个人的诗，不止是细嚼慢咽字里行间的辞藻，更喜欢透过他的故事去看惨淡和真实的现实。读戴望舒同样得这样，他的每首诗都是一个故事，或者关乎于信仰，关乎于爱情和姑娘，或者关乎于革命不得志的惆怅。
第一首诗 《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一個深秋的清晨，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不過或許被大城市的繁榮給遺忘了在那一間間布滿蜘蛛網的平房中有一条十分静谧的巷子，只听得见屋顶的碎瓦片上有鸟儿在鸣唱，雨幽怨地下着，打湿了那条早已被人们遗弃的巷子。在这个巷子中有这样一个人，那是戴望舒，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穿行在这一个旧巷子中，静静的，缓缓地，等着一个结着幽怨的姑娘。这也许是梦境，也许是现实，不过气氛很是凄清又惆怅。
抛开铿锵的韵脚和优美的音节不说，这首诗我最欣赏的在于象征手法。巧妙地运用了象征手法来抒情，即使没有华丽的辞藻，也让诗显得意味深长。特别是“雨巷”、“颓墙”、“姑娘”等具体化的事物都被赋予了象征意味。就连诗中“我”想要追求却与姑娘失之交臂的这个过程都具有象征意蕴。
有人说这首诗里的丁香姑娘的原型就是戴望舒的第一个恋人“施绛年”，并且戴望舒对她长达8年的苦恋，以及诗人后来两段婚姻的不幸，使后人习惯性地给他贴上“情种”的标签，将他想象为文弱书生，而这与真实的戴望舒有着不小的差距。
冯亦代先生在谈到第一次见戴望舒时，说：“在我心目中的诗人，一定是面色白皙，风姿潇洒的；但眼前伫立着的却是高过我半个头黑苍苍的彪形大汉。”可见戴望舒并非那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的人。再加上《雨巷》发表的时候，他和施也才刚认识不久。
所以那幽怨的丁香姑娘可能并不是指代具体的某个人，诗中的“我”寻找的姑娘可以被看作是某种信仰，它本来存在，但是后来失落，但是“我”仍然执著地寻找。所以我更加宁愿把这种追求丁香姑娘却求不得的幽怨看作是对信仰的失落与追求。
戴望舒早年也曾经参加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大革命失败后，对信仰的失落，对国家的前途、个人的前途都充满了失望和迷惘。因此，在这首诗里诗人埋下了低沉的调子，抒发了自己沉重而又不乏坚韧的情绪。
第二首诗 《烦忧》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读起这首《烦忧》，让我不禁想起李煜的《相见欢》，“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秋天本来就是一个睹物思人的季节，很多诗人都爱伤怀悲秋，这首诗更是淋漓尽致，诗中的大海其实寄寓着无尽的相思，读来让人伤怀，“寂寞”和“辽远”把诗人落寞无奈与欲罢不能的相思之情描述得更加细腻深刻，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烦忧》一诗的内容很简单，其实就是写一种烦忧的情绪。但诗人的愁思却不是那种“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浓愁，而是一种淡淡的清愁。浩淼无际，浪花朵朵，涛声阵阵，诗人站在海边，心中所有的烦恼、忧愁似乎都被倾泻到大海里去了。诗人的心里波涛汹涌，烦忧深重，与大海的波起浪涌简直一模一样。
这首诗最值得赏析的手法是化用了古代修辞学里的“回文”的手法，反复重唱，先写出前半部分内容，再用倒序排列成章，显得十分有特色。回环往返，颠倒重复，使全诗的音乐感十强。这首诗很对称，一共八句，其实只有四句。但“回文”的修辞就使得抽象的烦忧感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我喜欢戴望舒，喜欢他的幽怨，也喜欢他的烦忧。或许参不透他的清愁和烦忧，但能从他的辞藻里捕捉到他忧郁的影子就已经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