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好久不见。
坐在回家的车上的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样带着港台腔的问候,就像电影里阔别多年后的重逢,彼此有礼貌地握手,露出得体的微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头脑里会蹦出这样的镜头,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并不希望这样,却似乎阻止不了。
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我过的不尽如人意时。你穿着吊带碎花裙,拉着粉色的行李箱,坐在火车站的KFC里等我。那时候我还在别的学校参加培训,一结束立马风风火火赶去找你。推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你趴在桌上,似乎很困倦,我欣喜地叫你的名字,你抬头看我,眼睛里瞬间露出笑意。
你在我那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呆了两天,也可能更短,我记不清楚了。第一天来的那个晚上,你说,咱自己买菜做饭吧。事实上,我那个破旧的小厨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火了,里面的油盐酱醋乱七八糟地躺在那里,久久无人问津,就等着你来解救它们。
那天的傍晚,油烟和菜香混合着弥漫在我那狭小的厨房里,老旧的油烟机轰隆隆地响,一旁的电饭煲热气袅袅,锅盖不安分地跳动着,我倚在门框上,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你,虽然很久没见了,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真好,不管怎么样,你还在。
可是你要回去的时候,我积蓄了那么久的无奈和痛苦终于终于爆发了。你说,小晗,我要先回去了。我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眼泪瞬间掉下来,止也止不住。大概是因为你比原计划提前了好几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才过了两天回来有人说话的日子,你就要回去了。你大概懂那种孤独,就像独自一人迷失在茫茫荒野,看不着前路,也没有任何退路。你说,小晗,你真可怜,一个人,要是我,我也会发疯的。你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的我更难过,就像原本抱着独木漂浮在海洋里的求生者,一下子,连浮木也糜烂了。
我哭的歇斯底里,鼻涕眼泪止也止不住,大概是真的压抑太久。你不忍心,可是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我的生日即将来临,大概是你不忍和心疼,你把我带去了你的学校。其实我只有半天假,还是尾随你走了。你带着我挑生日礼物,挑蛋糕,可是我的心情实在太差太差了,最后,直到商场打烊,也没看中任何。
那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再有了,再也不。
我们一直惺惺相惜,你常说,我那么懂你,大概是我们经历相仿,所以能够感同身受。我记得那么多那么多开心与不开心的时刻,我记得你的眼泪,记得你陪我发疯,记得我们送别学长,记得我们深夜撸串喝酒而我傻子一样举着杯子大叫“为我们不朽的青春干杯”,记得你唱“你是魔鬼中的天使”,记得我们讨论《生死桥》。《生死桥》这本书,还躺在我家里的书柜上,我那么喜欢它,我知道你也一样,可是,除了你,大概没人能与我再谈起它了。
可是,可是自从我的世界里不再有他,似乎你也远了。
你最常说,我什么事也不再告诉你。可是你知道,很多事往往不知从何开口,我也觉得很多事好像太小太小,小到没必要去说。其实有一阵子我有点怪你,像怪他一样怪你。我怪他不信守承诺,怪他眼睛里只有事业和金钱,我也怪你,我怪你一边对我说,小晗,你真可怜,一个人,要是我我也会发疯的,一边理解他觉得他无可厚非。我也怪你,在我离开他后,你还能与他一道喝酒吃肉,而我与你,在没有他之前就已经惺惺相惜了。我知道你也怪我,怪我有想法有决定不跟你说,怪我任性而为。我知道你怪我,就像你知道我怪你,大概我们太像,所以我们都拧着,倔着。
前几天,我实在太难过,我一边掉眼泪一边埋怨振源,我说,都怪你,都怪你,我连一起喝酒吃肉的人都没了。其实我知道,他并没有任何过错,可是我太难过。
我这么埋怨他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我那么想念你,这个世界上,怕是没人比你更懂我。可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唉,人生的际遇谁也说不准,真的。我想可能命运如此,我觉得逃不掉。当年我那么努力想留在sz,可是sz就是不留我,我想如果我留下了,或许现在大不一样,可是命运如此,我逃不掉。
在我有限的阅历里,我视为珍宝的人真的不多,我珍爱你们。我不想,也不愿,真的阔别多年后,像无关痛痒的人一般客套着问候。
振源说,那你让她来玩啊。可是亲爱的姑娘,你还会像彼时那样,拉着粉色行李箱,一脸倦意却欣喜地坐着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