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深渊独行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并不迷信,不过我很喜欢塔罗牌,相较欧卡,我更喜欢它漂亮的图案。

最重要的是,当我开出牌面进行解读的时候,我会就明白我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昨天晚上,我问:我能和他重新开始吗?

我开出了命运之轮的正位,星币七和权杖八。我将它解读为,转变和契机已经到来,奇迹会在厄运中出现,而我即将迎来一份好运,选择权,就握在我自己手里。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我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我想要的结果。

但是当他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我回答,我不愿意……

【女方视角-深渊独行】

2020年的时候,我赶上了P2P的末尾,借债去投资,血本无归,变成了一个可笑的负债人。

我不知道有谁追回了钱,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恐惧和压力倾轧,我咬牙闭嘴,在想过所有方式后,选择一边工作,一边以贷养贷,最终结果是:不到三年,负债翻倍。

而这个时候,新的压力,催婚已经落在了我的头上。

当你行走在绝望的深渊,前后尽是黑暗,你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所谓的爱情,有时候你甚至会痛恨亲情、痛恨所有认识你的人,你会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在乎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识了他。

相亲从微信开始,再到见面和正式谈恋爱,我很不负责任地说,我从没想过会有什么情感上的发展,他只是我用来搪塞父母的一个角色,用来分担我被催婚的压力。

但就像负债即将压到我,但我依旧能表演得乐观积极、热爱生活一样,不过是一个女朋友的角色,我演不出少女的纯真,表现不出浪漫,可我能给他一个健谈、生活充满意思、分享欲旺盛、积极乐观的女朋友。

不到半年,他提着礼物迈进我的家门,告诉我,这段恋情,他是冲着结婚去的。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继续我的表演。突如其来的愧疚让我想立即结束这段关系。

可能在深渊行走已久的人,就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恶意。我和他直接说:“不好意思啊,我其实只是觉得父母催得紧,所以找个人顶一下压力。”

不知道他看到这句话是什么感受,但我想,如果是我,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永远拉进黑名单锁死。

可他没有,所以我接着说了很多类似的话,最后我和他说,我想继续挂着他的名头挡催婚,不介意吧。

他说想挂就挂着吧,不影响啥。

我依旧没有进入黑名单,我甚至惦记着有没有被删,三个月后还找了由头发消息,还得到了回复。

我忽然就不知道,是我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

之后断联半年,昨天我收到他的消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

我回复了,然后我们聊了聊,那个时候,我心里没有恶意,我很平静地告诉他,我对待婚姻的态度并不会比对待爱情好,所以并不打算和他进一步发展出什么关系。

他说没试过的事,怎么能提前判定。

多么荒唐!那场闹剧式的恋爱,断崖式的分手,近乎始乱终弃的我,他居然还想再试试结婚?

我告诉他,我会要求极大的自我空间,会三天两头联系不到我,我会忘记一些约定,我甚至会要求分房睡,到时候,他会觉得多了个舍友。毕竟前两条他在恋爱的时候就体验过,我想他明白第三条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现实。

然后他说,这是有可能改变的。

改变?

哈哈哈哈,我笑了,我从不相信我会改变!

我直接问他,那你现阶段是愿意和我恋爱还是结婚,有一瞬间的冲动让我想直接得到答案,最好是结婚,然后婚后我告诉他我负债二十多万,让他感受感受什么是演技和恶意!

但等他回答了愿意结婚,恋爱是之前就愿意的,我只觉得无力,甚至有点悲凉。

我这样的人,无法拥有正常的感情。

负债除外,我还有轻微的双相情感障碍,我的人生从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来,最终走进深渊,到了一片我永远看不清远处的黑暗。

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人思考怎样的生活是自己热爱的,而有些人只思考:明天,我是否还能活着?是否还应该活着?

我演得太累了,从小扮演乖乖女,成绩下滑扮演无所谓,大学都要活不下去了然后扮演因为热爱去学心理学,工作挣的钱不够我还利息,以至我压力大到轻微自残,还要说我这人就是容易磕着碰着……

直到现在,我是父母眼中的乖女,朋友觉得我有人生方向,领导觉得我稳重可靠……

可我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每当我焦虑到睡不着,每当我因为轻微窒息而从梦中惊醒,我都会清晰地明白镜花水月、如履薄冰。

这个世界,救不了我,我也从不认为,有人能救我。

但我忽然不想演了,我告诉他,我负债二十万,我有双向情感障碍,只不过,我习惯了忍受,当肢体麻痹出现,我会解释为血压、血糖低,当胃痉挛出现,我依旧能面不改色的敲着电脑键盘。

但是他说他愿意和我承担,说我说得很清楚了,怎么选是别人的事。

网上有个段子,说当你和对方说你负债60万,如果对方说愿意和你一起承担,那就抓住他。

可如果真的负债呢?这一瞬间,你不能确定心里的感受是怎样的,这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吗,还是一条挂在崖壁上的蛛丝?是喜欢吗?有爱情吗?将来会是亏欠吗?万一走过了难关,会觉得对方是“糟糠之妻”,每每看见都会想到自己不堪的过往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开了三张塔罗牌。

我看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但在他问我,他娶我,我愿意吗的时候,我回复他:哈哈,我不愿意。

我独自在深渊行走,偶尔会去找光明,也会遇到太阳,但我会站着感受、站着拥抱,等光明和太阳离开,我也会站着目送他们,我不挽留。在我的深渊,我宁愿站着死去,也绝不跪下活着。

他觉得我会改变,但我觉得我不会,即使他接受这一切,我也必须明确告诉他:我终将保有我自己的一切。而现在,爱情在我这里,和活着相比,依旧不值一提,我不会承担感情可能带来的风险,不会因为可能的依靠而改变自己。

【男方视角-独行深渊的太阳】

我并没想过结婚,因为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好。

但我并不抗拒相亲,父母着急,我很理解,不过我不一定会和对方好好谈。

我问对方对定居地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要在北京、上海这种地方买房,对方说,没有。我心里好奇,就问她,在村里买房怎么样,对方说,挺好的,她回家近。

这一刻,我就知道她应该对相亲无感,对恋爱也没什么想法,到时候如果要分开,应该不会很麻烦。但没想到,到了分开的时候,真正的麻烦在我自己身上。

网上聊了几天之后,我觉得可以见一面。

等我开着车到了她家楼下,她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出来的瞬间,世界都亮了一下,不好形容那个感觉,大概就是我很久之后才了解到的“阿尼玛”。

我定了氛围很好的餐馆,但是由于没去过,硬是迷路了,后来到了另一家同名的餐馆,还剐了车……

坐下之后,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对方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些她的事情,有很多独特的见解,我觉得很有趣。

但最有趣的是,这顿饭,她坚持AA。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她坚持自己独立的性格,并在之后分手之际,她非要清算账目把多花我的钱退给我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说实话,要问我喜欢她哪里,我还真不知道,我有时候会联系不上她,送她去车站但她在家磨磨蹭蹭差点误了车,先前约好了晚上去吃饭她却诧异我为什么晚上联系她……

她也有脾气,有时候见面了却一句话不说,让我感觉她突然冷暴力我;有时候和我说,太晚了,你先回吧,要不开车不安全,然后她自己去电影院看午夜场,让我觉得,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她说她很理性,绝对不可能给我浪漫的爱情,的确如此,我感受到了,她不会拍一张我们两人的合影,甚至不会让我给她拍照……

哪哪都是毛病!

可是她说车停远点,我们走过去,免得前面没有停车位;她说,你停这里,别人出不来;她说她不会给一个穷人捐钱,她坚信一条一条地救鱼,不如用这时间去读书,然后研究明白怎样的设计可以让鱼不搁浅……

不知不觉,我的生活里充满了她和她说。

面对我的回答,她时不时会说我很有意思,有一种她心中男性面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阿尼姆斯”,所以我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直到去年中秋前,我问她,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她拒绝得非常明确,我以为是我唐突了她,所以送她回家的时候,她不说话,我理解。

我买了礼物跟着她去她家,她家里没人,她的笑容不是往日的开朗,眼睛清澈,但里面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她说:“送岔批了吧,家里没人,连父母都没见着。”似乎是在幸灾乐祸,但我没由来的心慌。

中秋过后,一起返回工作地,她依旧安静地出奇,晚上吃饭也不说话,我有些生气,我让她多吃点,她不反抗,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东西,可是我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之后她告诉我,她只是想应付一下家里的压力,根本没想过结婚。

我的心渐渐沉底,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我也没想过结婚啊。

之后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明显的距离感,我想,我大概不是那么了解她。

无耻的发言、断崖式的分手,但我依旧同意她所说的荒唐事“挂着我的名头挡催婚”。我觉得这样的话,如果我某天找她聊天会名正言顺一些。

不过我本身并没有很多话要说,我只是偶尔沉默地看看我们曾经聊过的内容。

过年的时候,她主动找我,说的是:如果我找了对象,记得告诉她一声,免得她坏我名声!

挺荒唐的,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我不理解她的想法,也不想再深究她发消息的目的。

生活依旧继续,爱情是各种各样的小插曲中的一个,并不影响生活向前推进。但等我意识到我一直在关注的公考时间要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让聊天框再沉默下去,因为我不考,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她一个人要考。

我问她,今年,还是报那个岗吗?

很久没有消息,我的冲动在冷却,但等两小时后,她的消息回过来,我发现,冲动依旧熊熊燃烧。

这天晚上,我确定了我不是那么了解她,但都怪她那份该死的善良,善良到,我觉得这世上不该有任何事情伤害她。

当她告诉我她的负债和双相情感障碍,告诉我她从来都生活在绝望中,那一刻,我不知道这个太阳究竟燃烧着什么去照亮、温暖周围的一切。

我没什么犹豫,我告诉她我愿意和她承担一切,我希望她能好好地对待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我怕她不信,我告诉她,我要娶她,可是她拒绝了。

我问她,即使我愿意和她承担一切,她也不愿意吗?

她说她承担不起这样的感情,她不一定会改变,而我没必要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我也愿意承担她不改变的风险,即使她不改变,我似乎也能接受,至于她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少不确定的因素,我不知道,突然增加的担子敌不过再次联系的欢喜。

我问她能否保持恋爱的关系,她同意了,但说得很清楚,甚至可以说是三令五申地告诉我,她不保证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晚上有些失眠,我的心逐渐冷静,我其实并没有觉得爱得深刻。

但我理智的大脑遇到了滑铁卢,或许很多年后,我都不会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我选择义无反顾地向她靠近。

【 半知情者视角-太阳】

我在抖音上认识了一个姐姐,她比我大六岁,隔着网线的一千五百多公里,让我疯狂想要见她一面。

在她偶尔直播游戏的时候,我认识了她,我们一群人非要拉着她掉星星,最后甩锅给她,说主播不行,带不动粉。

她从不生气,偶尔能看到她自己悄悄上分,我问过,她说不悄悄上分开播的时候都没得掉了。

在游戏里无数让人破防的操作出现,我们故意把她演输,她依旧情绪稳定,似乎这些都不是事。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大哥和她说,你来帮忙照顾我的孩子,我养你。

她笑声传来,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说:“我经历着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无论怎样,我终将自己站着走出来!”

很多人夸她有志气,但我听到了她正在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有很多沉默陪在她直播间的人,或许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有些人像我一样,突然就很想让她赢。

……

她并不经常直播,但是我加上了她的微信,有时候我会和她聊天,她看到了就会回复。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确定她的真实年龄,我只希望,不是如她所说的九零后。我希望她和我差不了几岁,有一种悸动来得莫名其妙,让我想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

当我数次和她讨论脱单的问题,她都站在不靠谱姐姐的角度给我一些馊主意,我隐约觉得,她大概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但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知道她有前男友,我问她没有可能复合吗?她说怎么可能,自己渣得明明白白,如果她是个男的,绝对要把自己拉进黑名单锁死。

可是昨天凌晨,她忽然和我说:“真离谱,刚和你说了不可能和前男友复合,就好像和他复合了。甚至一度讨论到了结婚的话题上。”

我有一瞬间的窒息,这一刻,一千五百多公里的距离让我真切地感觉到遥远。

我疑惑他们的细节,她却只和我说,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问我,如果是你,一个三天两头不回你消息,忘了约定,甚至婚后有极大可能和你分房睡的人,最重要的是,你先前被渣地明明白白,你还会选择和对方复合?

我知道我的回答,但我坚定不移地告诉她,那个男人,肯定有问题。

她似乎认同,她说对啊,半年不联系,一联系就谈结婚,不是她病了,那一定就是他有问题。

我说是啊。

但我觉得,或许我也有问题。

我觉得,如果是她,我似乎也愿意。

她好像觉得没有人会喜欢她,她不知道她的笑声有多少人喜欢,她不知道她情绪的稳定真正让游戏变得轻松,她不知道她骂人都是温柔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她是被刺激到了,因为她甚至截图他们最后的聊天给我看,一边和我说怎么能这么离谱,一边吐槽自己深夜的不理智。

可是我只看到了她回对方“晚安”。

嫉妒在我心里疯涨,等她说算了,睡吧的时候,我发她晚安,她依旧回一张表情。

我说,和我说晚安。

她说不,她说,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晚安吧,边界感还是要有的,即使是弟弟,也不能越界。

我在想,如果是她……

【太阳在深渊独行……】

“有人骂你野心勃勃,有人爱你灵魂有火……”

她有段时间很喜欢这首歌,她明白,她并不好,但也没那么不好。

她明白没什么不配,也从不否认自己的价值,所以她坚信她站着。

可是,她担心她承担不起一份爱意。

过分的理性在踽踽独行,感性却如俞伯牙和钟子期。

或许从她从不和别人乱说晚安起,她就在等一个人,或许从“阿尼姆斯”的感觉起,她就愿意和他相伴一生。

可是生活的各种曲折,除了落在个人身上,就落在爱情身上,对错难辨,结局难料,每一个躬身入局的人都明白“明天和意外,不一定哪个先来”。

而在深渊行走的人,永远都相信意外会毫不意外地降临,她习惯了用最坏的结局去揣测每一件事情,包括爱情。

或许白首同归,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明天,或许劳燕分飞,印证不算意外的意外的降临。

但无论怎样,他应当都会记得曾经一颗行走在深渊的太阳,而她也会记得有一颗太阳曾落进她的深渊,甚至无关情爱,只是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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