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卑劣的街头》开头有一场戏，男主作为黑社会小头目，去债主家里要债，在楼下大呼小叫没什么效果，索性进到债主家里，叫了个按摩女给自己按摩，于是钱到手了。因为这个债主家里还有小孩，哪个做家长的都不愿意这种不雅的事让自已孩子看到。

然而这种温和的催债方式，或许只有在电影中才能够出现，现实中的催债江湖，远比这残酷和复杂。

一 残酷的高利贷

2012年的铁笼沉尸案，将催债的残酷演绎到了极致，因为欠下两千多万高利贷，被害人被装进狭小的铁笼内，活生生沉入滩坑水库。虽然这个过程中，被害人有通过家人交纳部分赎金，有苦苦求饶，但是仍免不了悲惨的结局。

高利贷在民间普遍存在，因为银行借贷门槛高，众多中小企业甚至个人，在通过正常途径无法融到钱时，往往都会选择借高利贷。

尤其在三四线城市，高利贷的规模甚至可以和银行借贷规模分庭抗礼。

但凡有点实力的地方强人，都会投入这个行业，再通过各种方式比如开店等，把钱洗白。

有些贪腐官员，也会把受贿所得托人拿去放贷。很多贪官被判刑时都有一条“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巨额财产，十有八九都是放贷放来的。

2011年的温州高利贷主携13亿巨款潜逃案，这里面八成的涉案金额都是当地公务员的。

正是由于高利贷游走在灰色边缘，常常难以厘清是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加上以上这种复杂的背景，所以往往报了警也不管用。

2016年的于欢案轰动一时，如果不是出了人命搞得举国关注，这家人将被无休止的纠缠下去，除了跑路，可能别无他法。

因为高利贷这种东西，一旦碰了，是不会轻易让你有还清的机会的。

张家港市一个联防队员，因为一时手头紧借了10万高利贷，从2014年还到2018年，已经发展到每个月利息就要还2万元。卖掉名下两套房产仍不够还，最后挪用公款拿去还钱，并因此身陷囹圄。

还有因为几万元高利贷，而被夺去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房产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互联网时代来临后，高利贷也“与时俱进”进入线上。

2007年进入中国市场，并在2012年兴起的网贷平台，在经过短暂的正常发展期后，很快便被高利贷盯上，套路贷和校园贷开始频繁出现在新闻报道里。

然而只要上了新闻的，无一例外都是悲剧。

催债者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无休止的恐吓、无休止的骚扰之后，大量的借贷人要么是被强迫肉偿，要么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后，以自杀收场。

二 欠钱就是“大爷”

如果说高利贷把催债演绎成残酷的话，那大量借钱不还的“大爷”，则展示了催债江湖的另一面。而这另一面，则显得更为复杂，甚至荒诞。

网上广为流传着一个段子，“我凭自己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这句话的源头是针对网贷催收人员的。这些网贷平台是正规的平台，然而这些正规平台往往会被羊毛党盯上。

这些人的宗旨就是，网贷就是发工资，“诸葛亮草船借箭还了么？刘备借荆州还了么？都没有，那为什么借了钱要还”。嗯，这逻辑好像是有点无懈可击。

他们不光自己骗贷，还会把亲戚朋友拉下水，这样共同致富的同时，把平台撸死，就没有人讨债了。

而事实也是，很多正规平台都被这样撸死了，这些平台倒闭的背后，是很多普通的投资者们血本无归，这些人都是安安分分的上班族，往平台里投点钱挣点利息，结果鸡飞蛋打。

更无奈的是，这种“借钱为什么要还”的思维，也正是生活里，一些人际关系间的借款的真实写照。

一些人在找朋友或同事借钱之前低声下气，一旦钱到手之后，立马变得理直气壮。面对讨债的时候，往往一副“欠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欠债，赊账往往能拖上好几年，还钱永远都是在明天。

这些不按规矩出牌的人，让这个本已复杂的社会显得更加光怪陆离。

云南曾经有一个案例，债主因为债务人不肯偿还十万元借款，于是去对方家里面打砸，然后就被抓了。在法庭上，债主成了被告人，而债务人成了被害人。

最后的结果，债主被判了刑，赔偿了债务人四千元。借款没有收回，反倒坐牢赔钱，最是不值得。

有人会说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讨债，答案是很难。从立案到结案，最长的需要6个月，最短的也需要3个月，前提还是要能立案。就算官司打赢了，也未必能执行到位。

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选择私下解决，这就催生出了形形色色的第三方催收公司。也正是这些催收公司，把这个江湖搅得更乱。

三 复杂的第三方

这些催收公司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很会包装。

起一个很霸气的名字，然后对外宣传强调自己的合法性，声称自己搞的是不良资产处置，金融人士、律师和车队一应俱全。但是和债主接触的时候，它们又会强调自己如何如何凶狠，黑社会出身，没有追不回的债。

然而实际上呢，这些人往往就是社会混混，除了催收，他们可能还会经常出现在拆迁或医闹现场，撑撑场面赚一点出场费。所以要指望他们讲规矩，是不可能的。

这些第三方长期活跃在贴吧和QQ群里，这两个地方也是债主们集中的地方。这些被欠了大量钱款又要账无门的人，试图在这里找到“救世主”，可是等待他们的往往是又一个坑。

这些第三方们鱼龙混杂，有一些人纯粹就是为了骗钱，拿到债主的车马费之后，就直接消失了，风格果断干脆。

还有一些人要债会去要，但是好好要是不可能好好要的，食宿没钱了、车辆坏了，找各种理由找债主要钱，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也有认认真真要债的，毕竟每一行都有佼佼者。

这些人常用的手段就是上门泼油漆、电话骚扰，除此之外，不会采用更过激的方式，毕竟是帮别人要钱，大家都聪明着呢，不会拿自己的人身自由开玩笑。

当然了，他们能完成要钱任务的概率和国足赢球的概率是差不多的，而且就算债要到了，也不会把钱完完全全按合同规定的比例给债主。良心好一点的找理由克扣一部分，良心不好的直接就卷钱跑路了。

还有一些恶劣的，会两头要钱，节操这种东西，在这个行业里一般都是天真的代名词。

随着中国居民负债率越来越高，催债这个江湖，绝不会平静下去。在这个江湖里，对与错，是与非，往往并不重要，因为那句戏谑的“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在这里面已然成为了现实。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十里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