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也不会拥有这个年纪里的张狂,恣意。
我们可以无忧无虑,随心所欲,说想要说的话,无需顾及,做想要做的动作,只要自己愿意,由内而外,袒露的都是真实。
所以有人说,在骚浪贱的年纪,别端庄地活着。
18,19的时光,斑驳陆离,记录的全是,无论多久以后,回忆起来,你都可以再哭,再笑的故事。
不过,童话总归是年少的奢侈品,那些 ‘‘永远’’ ‘‘未来’’ ‘‘不散’’,美好得像我们爱不释手的,蓬松的棉花糖,吐出舌头舔一舔,心底都要生花,因为只有那时才会心无旁骛地笃信,时光编织的谎言,岁月掩藏的秘密。
人总是要长大,不得不戳破幻想的泡泡,直面现实的残酷。
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朋友们聚会后,浩浩荡荡一行人,有些喝多了糊糊涂涂,有些迷糊得半清半楚,我们在大街上撒欢。那是个多么静谧的午后。阳光透过粘满青翠银杏叶的枝条,一行一行,像信笺纸那样穿过空气,穿进我们的心里。
翔是黑婧的好朋友,真的很好很好。大多同学的家都不在我们学校所在的市,也就是说,那场聚会,很有可能是我们各奔东西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这个时候的我们,算不上已经长大,因为爸爸妈妈的保护时时刻刻都像一个束缚。
那是高考完的第二天,即使是上班时间,翔的爸爸妈妈也特地请了假,来接他回家。但是在高考前的一个星期,黑婧就早早地攒了一个局,邀约了一些朋友,约好了这一天,大伙儿最后聚聚。
偏偏不凑巧,许久不见儿子的翔爸爸妈妈,硬要翔马上跟他们回去,翔说要和同学聚会,晚会儿自己回去。仅因为这样的小事,翔和他爸爸妈妈闹得有些不愉快。
最后,翔还是去了聚会,或许黑婧真的是一个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女孩。
那顿饭我们吃了好久好久,喝了许多瓶不知滋味却又滋味复杂的啤酒,我们吃着烤肉,侃天说地,我笨手笨脚地翻弄着肉片。
黑婧说了好多好多让人听着舒服的话,但我知道,其中的好多好多,仅仅是说给翔的话,与旁人无关吧。
但我们的饭吃得并不安静,翔的电话,在此期间,总是不停地想起。每次他接完电话,面容都百般无奈,因为他爸爸妈妈催得急,让他赶快回家。但翔却依旧,陪我们吃到了最后。
大家走出烤肉店时,大胖小胖已经迷糊了,坐在街道边的阶梯上,又唱又闹,嘶吼着有史以来,我听过的最难听的,乱七八糟的情歌,‘‘你伤害了我,一笑而过’’恐怕会成为我许久的噩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也是那个下午的洗脑神曲。
我提着大胖的书包,无语地,看着他们尽情疯。
即使这样的画面不忍直视,站在路人吃惊诧异,恐怕这群人疯了的眼光中,很丢脸很尴尬,但却也让人真真的快活,快活得就是不要脸。
翔也是很留恋我们一起疯闹的,但是他不得不马上离开,爸妈的电话一拨一拨越发着急,他们的冲突似乎也越来越难捱。
他对黑婧说,我真的要走了,不想他们太担心。
黑婧开始可以嬉皮笑脸地挽留,到后来真急了,找了各种理由,想让翔留下,和我们一起过最后一个下午。
要走的人心意已决,想挽留的人心有不甘。
黑婧近近地站在翔的身旁,希望他留下。他们还是那样僵持着,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我再看他们时,黑婧把头轻轻埋在翔的手臂上,那是她额头刚好到达的地方。
她还在喃喃自语。
不要走,再跟叔叔阿姨说说。
这真的是最后聚了。
今天散了,大家就不会再这么齐了。
你不是答应了玩了下午再走的。
明明阳光明媚,和风挠人,空气里却氤氲着莫名的感伤,不是银杏叶纷飞的时节,大地不会被镀上一层金光,却偶有一两片,绿得发亮的银杏叶打着旋落下。
黑婧不舍地拽着翔衣袖小小的一角,从撒泼耍横喊着不准走,到声音渐小,没有底气能够把他留下。那个向来不拘,让人毫无抵御能力的女孩,却也像了一片枯焉的银杏叶。
翔坐的的士扬尘而去。意料之中吧。
这个下午,陪婧坐在大街上。
她说,好累,脑袋昏昏胀胀。
她说,总是留不住......
我们那些张狂的,自以为是的年纪,从来都受不住任何拒绝。
我们无意伤感,奈何,少年总是强赋愁。
或许真的会来日方长吧,但今天,总是留不住.....
年少的轻狂,何尝不是我们害怕失去,分离,而故作的并不在意的姿态。
这是一个可以被容忍的年纪,所谓“骚浪贱”,不过是它的任性,放纵,勇敢得不顾颜面,惟妙惟肖,尽显青春的本色。
鲸笑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