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晚上,和主厨一起下班走路,我们聊到关于"Nice"(美好的,和蔼的)和"decent"(正派的;得体的;相当好的) 两个词的区别。我认为decent应该是更高级的形容词,但是主厨有不同的意见。
他说:decent,是对方对你好的时候,你对对方也好,对方对你不好,你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对方;而nice,是无论对方如何对待你,你都一如既往对对方好。他说,他更加想成为一个nice person。
我说:按照你的说法,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成为一个decent person。
有这么一个小经历:
在第一个矿场工作的时候,认识一个印尼女生,大家都是打工旅游签,上班时间一样,同时飞进矿区,聊得不错。在去机场的当天,她在我出门前15分钟发信息,问我怎么去机场,我说室友会送我。因为是凌晨4点出发,她打不到车,于是我和室友商量能不能绕去她家接上她一起出发,室友同意了。当时的想法是,万一她真打不到车,无法赶上飞机就麻烦了。
顺利到达机场,上了飞机,抵达矿区,入住房间。我在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她过来敲门,穿着扣不上纽扣的裤子,她问:能不能借一条裤子给我?我新拿的这个穿不下,我可以跟你换一条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平时穿的(没有反光条的)裤子是错的?(我们一开始从公司拿的裤子没有反光条,后来她从办公室新拿了符合室外工作标准的带反光条的裤子)
我说:我不知道啊,办公室给了我4条没有反光条的裤子,也没有人说有问题。如果你真穿不下,那给你一条我的(没有反光条)就好了。我当时只带了两条工作裤,最后给了她一条,不然她真的没得穿。
换好工作服,去餐厅打包了午餐之后,我就准备去跟经理确认未来两个星期的上班时间,她那个时候在慢悠悠烤面包吃早餐,跟我说了一句:经理叫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如果你先去了,我还没去,经理会怎么想我呢?
当时我的心里有一点轻微的讶异,但还是说:okay okay 我等你。过了几分钟我补充一句:我只是担心万一经理是让我们8点开始上班,那我们就迟到了。她才动身走。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对她还没产生其他的情绪,我真心想帮她,才没有多想就马上请室友去接她去机场;借裤子的时候也没想过为什么大家都在休息的7天里面,你没有告诉我我们应该要穿带反光条的裤子,不然我也会跟办公室申请;你让我等你,我就等你一起去见经理。
直到,当我发邮件给市区办公室预约时间拿反光条裤子的时候,我的scheduler回复说:你可以问问Y (印尼女生的名字)有没有看到仓库还有库存,因为她刚刚申请完,如果仓库还有,我这边可以帮你预约时间,下次休息回来取。
于是我就问了坐在旁边一起休息的Y,她一下子变了脸,邹着眉头并且用一种很嫌弃的表情和语调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提到我的名字呢?我:。。
停了几秒,终于压不出我心中的怒火,翻了她一个无与伦比的白眼,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是scheduler在邮件回复里提到你,因为你刚刚拿完新工作服,让我和你确认一下。
我把原始邮件给她看,她闭嘴。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她打破平静开始说话,我意识到表面关系不能太紧张于是附和。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是我乐意花一分钟去了解,去维持关系的人。我把她归类到陌生人系列,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沟通,再没有其他信息分享和互动。
30岁,终于练成微笑着说Thank you的同时心里对应一句Fuck you的绝技。
过去的两周,我换了一个矿场工作地点,第二个星期的时候被调到厨房里面做洗碗工,还有学习额外的工作,比如清洁,补充食物等等。 一个本地大妈带我学习所有的事情,是我感觉最有压力的几天。
我明白,学习新东西的时候都很花时间和精力,所以前几天无论如何辛苦,我都忍着,等我全部流程都熟悉之后,找到自己的一套节奏就会变得很简单。
可是就在那前三天,逼得我忍无可忍。她是很强势的人,告诉你做什么不做什么,我甚至怀疑她是否也有ADHD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因为她可以前一秒告诉我去做什么,下一秒就告诉我不要去做,先做其他。
90%的时候,我都顺从她的意思,她说什么我都说ok,直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在我拆下某些东西准备拿去冲洗的时候,她远远地就叫着我说:你先不要动那些,等下我们先怎样怎样,再怎样怎样。这一次我没有回答任何,面无表情地转身放下东西。
类似的事情多着了,比如在我有空余时间的情况下,我去清洁雪糕柜掉落在架子上的雪糕,她说:你不用清洁这个,不过看起来确实整洁了一些;我去清洗其他布满麦片碎片的勺子,她说:这个不用天天洗。无论我做什么,她总会有意见。
终于,在我一切都上手了的时候,再也不需要问她的时候,我的心态才终于缓了过来。也在这个时候,我学会了在她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很讽刺的话的时候,或者开一些我觉得很无聊的玩笑的时候,表面笑嘻嘻附和着她:haha you are legend,剩下的半句在心里表达:fuck you.
后来的几天,我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只要时间允许就会互相帮忙。之前都是她帮我比较多,因为我没经验,后来只要我可以,我就去帮回她,礼尚往来。飞回市区前一个晚上,我们和其他人一起去矿区酒吧小聚,有说有笑。
至此,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是也许根本就不用花太多心思去做无意义的分析,只要事情不戳心,表面的刮刮碰碰都是小case。
有一天她告诉我,XXX(助理经理的名字)是她的女儿。
我。。。嗯,虽然自信工作表现很好,但也许再也不会被安排回这个矿区工作了。
亲历矿场里的花边小故事:
故事1.
一个年纪55+以上的水管工,在帮我房间修好了热水之后,问我要了电话号码,之后给我发信息,但是我很少回。于是他说:我想了解你多一点,如果你不愿意回信息,或者没有心思去了解我的话,你可以直接说NO,i will leave you alone。于是我马上回复他:我只想要一个人好好工作,谢谢你的理解。
他就真的没再打扰我,直截了当干干脆脆。另外想说,澳洲大叔都真的以为亚洲女生都在虎视眈眈你的身份吗?不然哪里来的自信?还是说我的样子给了你错觉??
故事2.
一个(后来聊天才知道的)法国男生,从我擦桌子的时候就跟我打招呼,本着优秀的客服经验(O(∩_∩)O),我当然微笑跟他social几句。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跟我打招呼,偶尔我也用几句法语回敬一下。
有一天他问我,什么时候飞回市区,我说过两天。他说那我有东西要给你。
后来他离开餐厅前找到我,递给我一张纸巾,我说这是什么,他说你留着。
下班回到房间,我打开那张纸巾:我觉得你很可爱,我想了解你多一点,@#¥%%(电话号码),加一个笑脸。
心想这也太可爱了吧,但是,这样的纸巾你都递出去多少张了?
赚钱是姐姐我目前唯一的目标,谢谢你,对不起。
PS:同事的长辈提醒她在矿区工作的第一条游戏规则是: Don't sleep around (不要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