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给A君打电话,打电话总是说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话语。本就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够把电话拨出去已需要一种很大的勇气,再能说上几句便是极大的欣慰了。一般都是A君在不停地说着,他在一边不停地嗯啊着。有时A君能够感到他的心不在焉或是走神,便说其实也没啥事,挂了不说了吧浪费电话费。他便另挑出一个话题说你们村的谁现在怎么样了。于是A君又开始说了,他便又开始嗯啊了,这一说起码是近半个小时的光景。
和A君开始通电话不知始于何时,然而开始通了后便渐渐地养成了一种习惯,不是像情人一样每天都要煲电话粥,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只是过上一段时间感觉好久没有拨打,便找一个夜静的时候,耐心地按上那十一位熟悉的数字,然后开始幸福地等待。看着手机上的秒数在慢慢增加着,他的幸福也在增加着。一般是到了三四十秒的时候就会听到A君永远不变的那种好听的语调,噢干嘛着呢,于是通话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给A君拨打电话有个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A君不接电话然后心里的希望扑空。即使有时过于忙碌电话没接上,A君也会在一会儿回拨过来,说刚才在忙呢就没看到,然后就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开始相互说话。没有一丝的掺假和作假,普通的话语里全是浓浓的眷恋和爱怜。
他开始庆幸自己能够以这种方式和A君联系着。每天枯燥无聊的工作,遇到各式各样的聪明人,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好像是一个游荡的幽灵,总是喜欢在夜里去展露自己的真实面目。面对这个巨大钢铁组成的城市,有时他感到心里真的难以承受,往往是在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便渐渐地开始焦躁起来,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不能冷静,时间也在焦躁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有时他怀疑自己是得了一种城市病,像所有的城里人一样,即使是很健康的人到了这里以后过上一段时间都会患病,无来由地狂躁和焦虑。每天一醒来便是各种汽车的喇叭声,在办公室里则是那种像苍蝇叫一样的嗡嗡电脑运作声,然而不知为什么他会呆在这里,像要忍受很多痛苦一样每天都在躲藏着心灵的拷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真心喜欢这里么,你还是以前的那个真实淳朴的你么,你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在诱惑着你呢。他想别人都是这么过的,他也要这样过着,对于灵魂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然而每天都是焦躁伴随着不真实的他在生活着,他好似一具躯壳在不停地移动,只是等着最后那一天的到来,于是他怀念了和A君在一起的简单快乐日子。
和A君之间的情谊,关乎爱情,关乎亲情,关乎友情。每当想到A君,他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踏实感和依赖感,因为A君总会表达出对他无私的爱恋和眷恋,即使隔着万里时空他也能感受到。有时他会情不自禁地想当年A君是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生存,又怎样挨过那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他想A君一定是偷偷地抹过不少眼泪,虽然在他的印象里A君没有抹过几次。记得他俩在一起时共同抹过眼泪,是因为他自己受了委屈A君陪他一块抹的,后来他们就像逃离似的离开了那个让他受委屈的地方。在逃离的路上,因为不停地遇见新鲜的人和物,渐渐地他就忘掉了委屈这件事,只是和A君逃离的情景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记忆着且不因时间的过去而有多少减色。
那次A君要走了,他因年龄小不知和A君要分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是嘻嘻哈哈地说再见。A君在走之前泡了一包热乎乎的方便面,浅绿色黑边的洋瓷碗里飘着红滋滋的辣子油,还有几粒肉沫子,方便面就像小时的糖块一样对他有着不可阻挡的诱惑力。看着A君要吃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其渴望吃的眼神,喉咙里咕隆咕隆地咽下了几口大唾沫,满嘴里都是像要溢出来的哈喇子。A君知道一切,便在简单吃了几口喝了几口后把他叫来,让它美美地吧唧吧唧呼噜呼噜一通。当他完事的时候,A君已经走了并没有和他打再见的招呼。现在想来A君是不想打扰那时他那简单的快乐和幸福,而那一走就是近一年。
那时不兴拨打电话,他见不到A君就想写信,然而那时他刚把写信的格式学会,只会按照书里开头写亲爱的A君,最近好吗,身体还好吧,我很想念在远方的你。然后就不知写些什么,只是在最末尾加个此致敬礼,想念你的他,填上年月日。然而地址也是不知道的,于是那封信就夭折后来不知放在了什么地方。但是他想写信的愿望一直存在着,而且越来越浓。
他喜欢A君就像喜欢所有感觉好的人一样,然而他觉得A君就是他的A君,谁也不能抢走。于是他会放心地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没有什么顾虑。A君以前常常管教他,说这样做不对应该那样做,他有时都有些烦恼想要骂娘了,然而他还是不会骂的,只是在心里有骂的想法绝不会做出来。他怎么能够骂A君呢,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人哪,即使那时的一位漂亮老师也比不上A君。那时他乖巧听话,漂亮老师以他为骄傲和榜样,对他总是微笑着,说话也总是细声细语。他知道漂亮老师喜欢他,所以他就努力做着功课。然而这和A君不一样,A君虽然骂他,但从来没打过他,在有糖块吃的时候是第一个想到他的,还陪他一块玩耍,陪他一起哭一起笑的。有时A君生气的时候,便独自做自己的事情了,不想让他知道,然而他还是从蛛丝马迹里能够发现一些端倪。然而他不知该怎么做,怎么不让A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