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是孤独的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庄子 秋水》


昨晚因为追剧,很晚才睡,想着剧中的情景,久不能眠,夜深人静之中,觉得周围空旷悠远,心生孤独之感,不免回忆起过往种种人生际遇,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注定是个孤独之人。

幼年时,父母外出打工,留我在外婆家,等母亲打算回来长住时,我已届成年,又要远赴他乡求学了。

少年时,抚育我长大,朝夕相伴的外公外婆相继撒手人寰。

青年时,谈过几次恋爱,不管最开始是否异地,后来都因种种原因成为异地,然后再成为异心,最后分手。

毕业后,又到陌生遥远的城市工作,有时候,一年回不了一次老家。

婚后没几年,先生屡屡出长差,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家里大小事务均须一人承担,且时空相隔,虽有发达的通讯工具,每日也顶多聊上半小时话。

现今三岁的儿子,整日粘着我,一眼没看见就大呼小叫,可是,我知道,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圈子,再不会眷念我的陪伴,再过些年,他更要远走高飞,去看更大的世界了。

这些至亲至爱之人,陪伴我的时间已是如此短暂,其他亲朋好友,同事熟人,就更不用说。有些人,一旦别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当然,在互联网社会,从技术层面上讲,想要联系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只是,世事变幻,人心似水,手机里的很多电话,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去打,微信和qq上的很多联系人,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发消息了。

即便偶然见着了,联系上了,可能也就客套一下,闲话一阵。即便天天见着,天天陪着,也可能没有共同话题,无法相互理解。

说到底,我们终究是孤独的。

不管快乐还是痛苦,只有自己才能完全体会。我们或许可以分享,可以诉说,别人或许会有共鸣,有同理心,有同情心,或者伸出援手,但是属于自己的那份感觉,别人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别人无法分担。

二十八岁那年,我因分娩感染,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医生护士急切抢救,家人心痛流泪、悉心照顾……

我很感恩他们,但是在那几个时刻,当我以为永别的时刻就要来临时,我环顾四周,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外面的世界照样在运转:先生还是要去上班,小孩饿了哇哇哭,妈妈在想这个汤应该放多少盐,婆婆因为为熬夜头晕沉沉的……

那一刻,我看到的只有孤独,那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旷世孤独,我没有觉得悲哀,反而觉得解脱,因为知道自己的生死并没有那么重要,不会影响到他人的生活,也就可以开心地活,放心地死了。

真正明白了这一条生活真相,会少去很多烦恼,很多抱怨,会增加很多感恩,很多珍惜。

别离是平常,相遇相聚是缘分,相知相惜是千百年的修行,所以伯牙才会摔琴谢知音。

愿每个孤独的人都能如濠梁之游鱼,自得其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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