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是一场如花的旅程,只因我们有时左顾右盼的太多而忘记了掌心的芬芳。直到现在我仍极喜与山野乡林作伴,回想起高中的愿望就是“隐居”,做个不问世事的诗人,也不禁哑然失笑。而有一些人的确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可更多的人还是迷失在这一寸天地间日日过着逆来顺受的生活。有一部电影里说“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可人生来的真谛到底是什么又有谁能下一个准确的定义?童年、少年 、成年、中年、晚年,暮年。我的人生刚进行到一半,所体会的还只是这个世界美好中的万分之一,至于丑恶的东西,晾在一边即可,不是什么“阿Q主义”,而是你眼中存着的美好越多,丑恶所占用的空间就越少,当你因追逐光明成为光明的那刻,也许就找寻到了人生的真谛。我喜欢花,童年最喜欢的花便是向日葵,那时不知道它是光明的象征,只是看到它便心生温暖,现在真做了“园丁”就更深知光明的意义,而回望自己的童年,亦发现那段时光竟是那样斑斓。
自从父母结婚以来我们住的就是平房,虽只有六七十平米,但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夏日的傍晚乘凉最好,妈妈喜欢养花,小院里的花经细心养护都开的甚好,午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天逐渐放晴,由凉雨和夕阳滤过的穹顶格外明媚,像极了婴儿刚睡醒的双眼,而此时的我便要寻到最喜欢的倒挂金钟,去吸食花朵里的的蜜汁,然后再取几朵牵牛花的花芯作耳环,便招摇的玩耍去了,偶尔见邻家的姐姐有兴致还会给小小的我涂上红色花瓣捣成的指甲水,就别提多高兴了。那时还有萤火虫,处暑的夜还不是很凉,然星河璀璨,爷爷就躺在旧旧的藤椅上,手拿一把竹扇边摇边讲故事,那场景总能让我想起杜牧《秋夕》中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的诗句来。就这样在梦里数完星星的我又跑到最常去的小巷外的水利局玩,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场地,里面不仅宽敞,还有四个大花坛种着粉白相间的藤花,最妙的是大院的后墙壁上爬满了枝蔓,和风吹来有如绿色的波涛涌动,而右边还有个废旧轮胎做的秋千,那可是我们女孩子的最爱,而还不懂诗为何物的我恐怕在那时就早已沉醉于一片诗情画意的美境中了吧……随着贪食苦野草作甜乳、取苍耳恶作剧、捋蓼花穗为天女洒花、取仙人掌医手指甲、采野百合制标本的种种荒诞经历恍惚间我就长成了十四五的豆蒄少女。
记得第一次买含羞草和鹤花是在初中一个下雨的清晨,那次本来是为了给同学买生日礼物,不知怎么就被花店勾了去,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神奇的含羞草,还买了一盆代表快乐与幸福的粉色火鹤。撑着伞抱着花回来时还不忘将白色的夹竹桃误认为木槿,所幸当时拿着的东西太多没有折下把玩,后来才得知那花有毒。之后含羞草越长越高,被妈妈剪短了一截便香消玉殒,火鹤也不知何故“驾鹤西去”。本以为少年的花事就此会告一段落,可没想到二十岁的桃李年华还是离不开花。因白居易的“凉风木槿篱,暮雨槐花枝。并起新秋思,为得故人诗。避地鸟择木,升朝鱼在池。城中与山下,喧静暗相思。”我喜欢上了朝开暮落的木槿,想是它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更绚丽的开放,因而又有着坚韧不拔的象征。之后恋爱了,我的那个他喜欢的花是桔梗,桔梗花充满了美好和向往,同时也充满了失去与得到,既代表了曾经和未来,也彰显着永恒和久远。后来和他去了他的故乡湖南汝城,见到了周敦颐亭亭净植的荷花,方觉这世间的花我们是远远看不够的。回到北方,又是一个午后,当我翻到李清照文集中《醉花阴》的篇章时忽看到了曾在南京乌衣巷内拾的银杏叶,早年端午间存的香草以及儿时收藏的几瓣杏花标本才知我伴着这草木年华已度过了二十又五个春夏秋冬。
一窗花开,岁月静好。“夕雾”也好,“暮落”也罢,总归惊蛰已过。曾闻鸟的迁徙是一种承诺,是候鸟对回归的承诺,然红豆已落,唯白腰雨燕仍衔着相思,掠过黛色山川,停留在寂静的仲春。月明星稀,彼时我的蓝黛莲和白牧丹在纱帘后静静地安睡着,仿佛正做着“朝苍梧而夕北海”的美梦。